陳佐深吸一氣。
“皇家重地不得擅入,是何人躲在角落裝神弄鬼!”
陳佐大喝之後,于漆黑中看見兩輪上弦月,那是她最後所見。
蓋因她下一秒便被麻袋兜頭一罩,再無法視物地栽倒在地。
雲消霧散,明月朗朗,陰暗之地的兩輪彎月緩步移動出來。
燕南燭收起龇着的一口大白牙,重新戴上面罩。木婉言揉了揉因一直咧開笑而有些僵硬的嘴角,将分量可觀的劍拿在手裡抛上抛下。
“裝神弄鬼?陳太仆怎麼知道不是真的鬼?”
就是你小子胡亂給我的馬兒下藥,害得我沾上婚姻這條墳墓的是吧?
“爾乃何人!啊!本官乃司馭寺正卿,唔……吾乃聖上欽點的從三品大臣,爾可知綁架毆打朝廷命官是大罪!”
麻袋口束緊,陳佐綁在袋子裡不能視物,隻感覺自己在某一瞬間讓人扛在肩膀處騰空飛起,她讓硬邦邦的肩膀頂得胃部好一陣翻湧,終于在快要嘔吐之際,天旋地轉間飄飄忽忽着讓人給扔到滿是雜草叢生的地面滾上好幾圈。
緊随而來的是密不透風的擊打,麻袋外的人在她每說下一句話後就重重砸下一拳,陳佐抵抗不得隻能蜷縮着抱成一團減少受創面積。
木婉言直接騎在麻袋上将雙拳揮舞得虎虎生風,她本來是拿着自己的劍在陳佐身上敲敲打打,然而揍了半天不夠得勁兒,遂把劍扔給燕南燭,改為捏拳猛砸。
燕南燭抱劍在一旁倚靠着樹幹。
“三品大臣?呵,草包太子的廢物馬車夫罷了,裝什麼腔!”
太子殿下辱罵起自己來毫不嘴軟,俨然局外人的模樣,手底下的動作接連個不停。
她下手極狠,一想到就是此人導緻她英年早婚,更是一拳比一拳用力。
邦邦拳風不斷,拳拳到肉,掌掌切心,直将陳太仆給打得由氣焰嚣張轉變為色厲内荏,再由唯唯諾諾轉至哀嚎求饒。
“饒命啊饒命啊!嗷!義士,這位義士,小的素日不與人結仇,您是要錢小的家裡正有一筆不小的積蓄,等我回家便給你取來;您是要權我在太子面前勉強有幾分薄面,也能為你謀劃個一二;您若是缺嬌婿美郎,我平日跟着太子殿下四下尋美,手裡頭也攥着幾個美人。隻要您放過我,我什麼都能給您做到!”
“好哇!搜刮錢财,操縱權勢,欺女霸男!”
說着,木婉言向後伸手,燕南燭抱着劍湊進來,木婉言拔出自己的劍比劃了一下,寒芒反射間朝着麻袋的某個方向狠狠一戳,當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腥味迅速彌漫。
“我打的就是廢物儲君的走狗!”
陳佐當即進氣少出氣多,在狹小空間内滾來滾去:“錯啦錯啦!義士,義士饒命,我,嚯,我其實不是那蠢太子走狗,呼,呼……我平日裡少見太子,另有其主啊!”
木婉言漸漸停了手,戴好面罩後一把扯開麻袋口子,她揚眉含厲,壓低嗓音斥問道:“那你說說,你效忠何人,錢财何來?權勢何來?美郎何來?”
發髻散亂衣衫褶皺的陳佐捂着大腿從麻袋裡滾出來,她哎喲哎喲叫喚着,哼哧哼哧喘着氣。
不消片刻這哀嚎便轉化為尖叫,大腿長劍豁口處讓木婉言狠狠踩上并重重碾壓,陳佐的亵褲在掙紮與被創之間撕開一條大口子。
木婉言冷笑:“大人我還有旁的要緊事,休要耽誤我時間。”
擱淺的魚一般,陳佐挺身撲騰了一下,尖叫之後是痛到失聲,她雙目圓凸,無聲張大嘴巴,好一會兒才喘一口氣:“我,我我說,我什麼都說。我方才那些都是我不知義士目的為脫困編造的,我本也是看不慣儲君之位由一個纨绔霸占的人……”
腳尖抵着創口戳了戳,木婉言挪了挪一條腿踩陳佐腹部,身子半前傾着聽陳佐說話。
據陳佐所言,她是一個清正義膽、忠君愛國之人,對幾位皇子或智或賢,皇帝卻一葉障目,多年來昏庸任用廢物為儲君之事早有不滿。然而她人微言輕,雖近侍于天子卻難使言策受陛下納谏。
聖上昏聩大興土木修建皇家别苑,又逢聖上賞太子駿馬,陳佐計上心來,思忖一絕禍患,遂自薦司太子車馬,意圖趁着為太子驅馬之時除了這個纨绔。
皇帝果然愛重太子得不行,陳佐一個司馭寺正卿親侍帝王寶駕,掌全國畜牧,皇帝竟也同意她專司太子的馬匹馴養。
這更方便陳佐行事,于是陳佐趁着太子縱馬之日提前将醉馬草下到草料裡讓馬吃下去,好讓太子墜馬在亂蹄踩踏中身亡。
左右大桓有以鬼神之說為圭臬、以廢物草包為珍寶的帝王已足夠讓她寒心,陳佐自決心做此弑君之事就未有給自己考慮前程,早決定着殺完太子就隐姓埋名逃至别國。
陳佐震聲道:“太子琬天資輕佻,有忝大位,天下苦其久矣,我隻是替天行道罷了!”
在陳佐訴說動機的過程中,木婉言逐漸将腿移開,再後退兩步,當陳佐将一切緣由道出,木婉言緩緩将陳佐扶起,雙膝跪地。
陳佐震驚:“你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