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啊。”低下頭,手捏捏我編的草,“所以我不勉強你,但心裡免不得有點不舒服。”一絲絲猶豫彙集成線,我忽然捏住了繩,擡頭同他說:“我就自個兒去吧。”露出笑意,“她們現在的不安我有過,我曉得不好受。”
說着,我松手,站了起來。
看出他目光的停頓,最後化為溫柔,随我起身,“我送你出門。”牽我套着衣袖的手腕。
他送我出門便停在了門口,我在身後的目光注視下,走向前面透着燭光微弱閃爍的窗。最後兩三步走得極慢,我反複告訴自個兒:不能沖動。
轉身面對門前,餘光稍微看見哥哥的身影,我沖他笑了下,下一秒看見他溫柔的笑顔。
回過頭,我輕輕叩門。
停手後,我輕聲說:“是我,你們睡了嗎?沒睡我就進來了。”
“莫得!”裡面秋禾的聲音很快,伴随腳步聲,起伏不定地說:“奴才莫得睡!”
門前出現的陰影擴大,随着身形的顯現,門開了。
幺妹在她之後也過來,我和她對視一瞬,她低頭像是有所動作。
我當即扶住她和身體一起向下的胳膊,“不要這些規矩,進去再說。”
她稍微擡頭,吞回去的聲音再次吐出:“是。”
瞥一眼她後面已經跪下的幺妹,我收回手,“你扶她起來,我關門。”
她答應後轉身去幺妹那裡,我進門的瞬間朝門外看,哥哥依舊在門口。
不曉得要說多久,我沖他撇嘴,擺了擺手,用口型讓他進屋。
大概屋裡燭光太亮,他離門口又太近,将他笑裡的溫柔照得清楚。
他輕輕搖頭,也向我擺了擺手。
看口型……我疑惑歪了歪頭,又見他再次張了張嘴,好像是說……讓我進去?
我當然會進去了啊!沖他撇嘴。
“姑娘……”她有些小心遲緩的聲音引我向後轉頭,看她們并肩俯身,她眼神似乎比以前多許多不安,“姑娘今兒勞累,坐下歇歇吧?”
不想拖拖拉拉,我答應了聲,跑出門緊接着說:“馬上回來!”然後到我房門前,二話不說把他推進屋,抓着他布料,“不準出來了!”
一下子關上房門,他的反應,要不要說啥子,我全不曉得,回到秋禾她們那屋,看她們排排站。
我關上門才走向她們。眼光掠過桌上的大湯碗,和兩隻帶湯匙的小碗,掃過桌上的茶壺,經過燭光最亮的地方,到她們面前。
眼神從上往下移,落到幺妹包着紗布的兩隻手,我想碰但不敢碰,擡了擡眼,好難才說出來:“有沒有好點?”
幺妹看我幾秒,沉默地點了點頭。
下面可見的視線,她手往回收了收。
我歎了口氣,忍着不哭,将梗咽的感覺往回咽,垂下的眼看着她的手,“你該怪我的,我也能想到,你躲不過去。”
但我不願意想。
就像,明明想曉得小闵怎麼樣,但我不能問。
“姑娘有自個兒的琢磨,我們不能怪姑娘。”聽到秋禾的聲音我沒擡頭,餘光也見她身邊向我走來的身體。随着步伐接近,秋禾的語調急了下,“求姑娘莫要叫我們走,我們能伺候姑娘。”
擡頭間掃過面前的臉,我看秋禾。
漸漸地我發覺她的頭比以前還要低,幾乎看不出以前的平穩。
……我想她不會有膽量再争撒子了。
所有的愧疚和對不起藏在心裡,我拉着她們到床上坐下。她們倆坐一起,我坐床頭附近,面向她們:“你們也脫鞋上床,我慢慢和你們說。”
“是。”她答應得快,緊接着推了兩下幺妹,幺妹才脫鞋被推到床裡。
蠟燭離這裡有些遠,她們還是背對着的,我細看才能看清一點點表情。看不清也許是好事,隻要她們看得清我就好。
“我從來沒把你們當奴才,也沒想過你們伺候我。”她似乎看向了我,我提不起的語調盡量平穩,“我沒辦法把你們留在身邊,沒辦法管你們一輩子,你們回家說不準還會被爹娘賣,讓你們在外面生存也不容易,我想找一個比較妥的地方讓你們去,至少比李玉家對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