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他側頭看我,似乎是在等我說完要說的話。
“我朋友說春梧堂是在北街,昨天你領我來的時候我就很好奇,為啥不在北街呢?”我轉過身面對他,橫着走。
“原是在北街,後因屋主漲價,先生便退了租,在這無主的林子起了院子。”他側對着我,隻有在和我說話時微微側過頭。
“哦。”我點了點頭。突然明白:“那豆腐是不是在春梧堂還在北街的時候入的學?”
“正是。”
“怪不得。”我自語。
這麼遠的路,這麼繞的樹林,家長怎麼可能會讓孩子走這麼遠的路上學呢。合理多了。
“許姑娘。”他停下腳步,微微朝我側過身來。
“啊?咋了?”
“許姑娘這樣走,難保不會跌倒,莫說記路。”
“哦哦。你放心,我不會摔倒。至于記路嘛……”我伸手指了指了右側已經走過的地面,“我已經留下标記了。”
他順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看我,問道:“什麼标記?”
我小跑到我指的方向,蹲了下來。
“就是這個啊。”我擡頭對他說。
他走了過來,單膝蹲下,低下頭看着我前面的三個拇指大小的小石頭。
“這便是許姑娘做下的記号?”他側過頭看我。
“對啊。”我認真回答道。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每五步留下三顆小石頭,用腳推成三角形,不用浪費時間,也不用借助道具,多好。
我不是沒想過在樹上劃道子什麼的,可是我身上又沒有刀具,用手指甲在樹上劃根本不可能,全部留完标記,手指甲得全秃了不可。
片刻後,柳如青問:“許姑娘可有手帕?”
“沒有。”
手傷已經完全結痂了,手絹我也就沒有再用了,系手絹幹活真挺礙事的。
他貌似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他站了起來,轉身走到一棵大樹前。
我被好奇心驅使着跟了過去。
見他折了一枝比較細的樹枝,樹枝從中間用手掰開,樹枝下端沒有徹底斷開,把樹枝卡樹的枝幹上,再折斷一枝樹枝,接着從中間掰開,下端依舊沒有徹底掰斷,将樹枝卡在剛剛被掰開的樹枝開口處。
他轉身,問:“許姑娘可看清了?”
“嗯,看清了。”我點頭說。
“那許姑娘可學會了?”柳如青再次問道。
“啥?”我本能問他。
不是沒聽清他說的話,是我以為他會全程做完,沒想到他會讓我學。
他轉頭,伸手折下樹枝,在我眼前重複動作。他耐心問:“以樹枝留記号的法子,許姑娘可學會了?”
“看會了。”我踮起腳尖,把手舉高,掰下樹枝,來回觀察。擡頭跟他說:“看是看會了,可是我手指甲不長,沒辦法劈開。”
他伸手,手指指向我掰斷的樹枝裂縫的位置,說:“無需指甲。許姑娘順着縫隙用些力道就成。”
對,他的指甲也不長,不也掰開了。
我恍然大悟地點頭,“哦,我明白了。謝謝。”
“無事。”
我按照他的方法,起初是五步留一個标記,後來改為十步留一個。
這個方法還是沒那麼完美。留了五六個标記,指腹多好幾個小坑,雖說不深吧,但還是有點小疼。
而他除了一開始為了給我做示範,弄了兩個,剩下的真就一點也沒插手。
後邊弄得手都麻了,他就在邊上等着,也不幫我一下。
清楚他為我帶路已經很不錯了,我又不是他的親朋好友,他也沒有義務和責任為我做什麼,我自然也沒有資格埋怨。
這些年的坐享其成,養成了一種我偶爾都會忽視的惰性,還把别人的幫助視為理所應當。
如果是以前的我,要麼不做,要麼耍賴,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好脾氣。
路上他除了時不時應付我幾句,其餘的時間他都安靜不語,被他影響得我都不想說話了。
幾乎沒怎麼來過北街,中午的北街确實不算熱鬧,路邊也幾個小攤,叫賣的人很多都很賣力,隻是有幾個聽不出叫賣的内容是什麼。
作為一個東北人,方言是我的bug。
他們說的方言挺像四川話,本來我不太确定,今天趙先生說川妹子,我那時候才大概确定可能是類似川渝地區的地方。
不過也隻是大概,畢竟有的說話方式的确不像是四川。我雖然沒去過四川,但也看過一些短視頻什麼的,有的地方的确不太像。
“許姑娘。”
“嗯?”我回過神,轉頭看柳如青。
“我不知許姑娘家住何處,也不好詢問許姑娘私隐。既已到北街,許姑娘應知歸家的路,我便不再相送了。”
我點頭,“好,謝謝,麻煩你了。”
他輕點了下頭,微笑說:“無事。”
我笑了笑,“那你回去吧,再見。”
“告辭。”他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