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趙老爺子和湯溧的加盟,上山縣汽車廠很快就步入正軌。
但廖廠長除了剛開始那幾天見過姜苧,最近都沒見到,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隻能整天纏着姜愛民。
到後來姜愛民也見不到了。
他都不敢接左俊哲的電話!
被他惦記的姜愛民在山上擔憂地看着變回原型的姜苧。
小小一隻蜷縮成一團,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色墨滴。耳朵無力垂着,平日裡靈動的眼睛此刻半眯着,眼角透出一絲濕潤,仿佛連睜開都耗盡了力氣。
姜愛民心疼地摸了摸,拿湯勺舀了一勺湯放到她鼻子下,“閨女,我求着吳同志做的,你吃一口?”
姜苧身體微微顫抖,淺淺的呼吸都伴随着細弱的喵嗚聲,那聲音裡夾雜着無助和倦怠,仿佛在向整個世界訴說着難受。
“這到底怎麼了?”姜愛民心中滿是焦慮不安。
鳳宵月和江羲和滿面愁容,隻能搖頭。
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姜苧在上山縣汽車廠當顧問,每天開着她的小車拉風地四處溜達,還如願以償得到了獨屬于她小車的駕照。當然,隻能開她的小車,其他車不允許。
半月前,有天姜苧一臉倦容回家,飯都沒吃就回床上躺着。就連小芝他們來找姜苧玩兒,都沒喊動。
一連好多天,大家都以為是姜苧太忙,累着了。
姜苧突然提出讓趙老爺子和湯溧過來,大家也沒當回事,沉浸于跟趙老爺子和湯溧重逢的喜悅。
誰知過了幾天,姜苧一聲不吭一個人跑回了山上。
山下的軍演已經結束了,聶師傅和幾個孩子也跟着去了汽車廠,根本沒人發現。還是小灰狼銀星跑到汽車廠又是叫又是拽江羲和,大家才知道出事了。
自從他們上山,姜苧就一直這副樣子。
看得人心疼。
江羲和輕輕撫過姜苧柔順的毛,感受到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像大石壓在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聲音有些發顫,“姜苧是不是又吃黑氣了?最近有誰生病了嗎?”
姜愛民把頭發撓成了雞窩,“沒人生病啊?再說姜苧又不是沒吃過人生病的黑氣,也沒這麼嚴重過。”
鳳宵月心疼地抿緊嘴唇,“是不是生病的人太多了?”
“要是有那麼多人生病,怎麼可能沒發現?”
“那是為什麼?”
三人陷入沉默。
“我去捐點錢吧。”江羲和垂眸,聲音輕飄飄的,“吳叔叔找的獸醫都說姜苧沒生病,那就不是身體上的原因,問題估計還是功德光。”
“能行嗎?”
“死馬當活馬醫吧。”
突然,姜愛民憤怒地撕扯着地上蔫蔫的草,“太不公平了!姜苧研發的東西養活了多少人,救了多少人,憑什麼讓她這麼難受?她還這麼小!”
鳳宵月安撫般将手輕輕放到他的肩膀上。
此時,山下傳來陣陣鞭炮聲,爆鳴在寂靜的山間回蕩。
山上的狼群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紛紛仰頭嚎叫起來,凄厲的狼嚎交織成一片,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荒涼和野性。
鳳宵月也被吓了一跳,“怎麼了這是?今兒是什麼節嗎?”
“不是,最近幹旱很嚴重,靈全村的人在偷偷祭拜求雨。幸虧演習結束了,要不然還不得被抓去遊街?都破四舊了,還搞這一套!”
江羲和心裡一動……
随即心裡又否認了,怎麼可能?
“先去捐錢,說不定有用呢?”
三人低聲商量着,沒人發現姜苧無力垂着的尾巴忽然輕輕抽動了下,很快又歸于沉寂。
姜苧很不舒服。
周圍的黑氣絲絲縷縷地籠罩着,仿佛活物般緩慢遊走,似有意識一般,時而纏繞在樹幹間,時而低伏在地面上,悄然将整個山林籠罩在陰冷的氣息中。
剛開始不是這樣的。
在汽車廠,隻有一絲絲飄蕩在空氣中。
她不想吃,也沒看到有人生病,便不管,可慢慢地,越來越多……
她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可還是不夠。
剛開始她吃汽車廠食堂的飯就能緩解肚子疼,食堂做飯的師傅是轉業的軍人,身上的功德光隻比叔叔差一點。
後來吃得黑氣越來越多,甚至讓吳叔叔抱都不管用了。
她就偷偷跑回山上,誰知道山上更嚴重。
她慢慢陷入沉睡,空氣中變得粘稠的黑氣不經過她的允許就向她湧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這黑氣抽走了一絲熱度,寒意無聲無息地滲入骨髓。
迷迷糊糊能聽到爸爸媽媽和羲羲的聲音,還有祈求聲……
“山神啊,求求你下雨吧,莊稼都旱死了!”
“求求山神,我們的糧食已經見底了,不是有救濟糧嗎?我們為什麼沒有?”
……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