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沈君钰也察覺自己又被妹妹逗弄了,氣極反笑,但很快便沒在意這幾句話,“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就是,”沈随安眨眨眼,攤開手,“妹妹現在身無分文,好姐姐,借點銀子成嗎?”
“你,找我借銀子?”沈君钰放下手上的書卷,表情滿是懷疑。
雖然她沈君钰在朝中任職,俸祿還算可以,這些年也攢了些個家底。但要說沈府誰最闊氣,還是比不上她的才女妹妹沈随安。
誰都知道這沈家二女的畫作千金難買,想讓她幫忙題字,沒有點關系,有銀子都不好使。再加上以前陛下每次用沈随安撐場面後都會給她不少賞賜,她這個妹妹平時除了買畫材之外,生活更是十分節儉。怎麼還會有朝一日來找她借錢?
“是啊,”沈随安的回答十分坦蕩,“剛跟顧家子和離,以前那些好東西都送給他了,我又沒臉讨回來,還因為弄了個宅院花出去不少銀子,結果今天一查賬才發現,府中銀子都開始虧空了。”
“那你賣幾張畫,再去那些個官家幫幫忙,也能好歹掙點吧……”沈君钰不能理解。
“話是這麼說,但有些東西要是随随便便給了人,反而就不值錢了,”沈随安無辜地眨眨眼,“況且遠水解不了近渴嘛,明日曹家小姐邀我去萬香樓吃飯,我手頭總不能一點銀子都不揣,對吧?”
“怎麼不找母親大人或者你爹爹要點?”
“不敢,”沈随安心虛地說,“剛和離完,要是找他們,指不定就被介紹什麼别的男子了。”
“行吧,”沈君钰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妹妹的理由,讓人下去從庫裡撥了些銀子,“兩個月内還我。”
“肯定的!”沈随安滿口答應,要到了銀子就想跑,“那姐姐接着處理事務,妹妹我就暫時告退……”
“對了,”沈君钰開口,“聞序大概這幾日會回來一趟,下個月陛下要舉辦一場騎射會,到時候你跟聞序參加。”
“行。”
聞序是沈家三女沈明琦的字。剛開口找人借完銀子,沈随安也不好意思拒絕,反正她的騎射技藝不錯,去參加也就當去玩了,沈家這邊三個女兒來了兩個,就算沈君钰告病,也不會被人太過注意。不過,能讓她這個一向循規蹈矩的姐姐逃掉宴會,一定有什麼理由。
“那你呢?”沈随安好奇地問了一句。
“出去幾天,”她低斂眼眸,“馮暮想讓我帶他回一次老家,過個生辰。”
原來是為了夫郎。沈随安心中咋舌,面上倒是不顯,乖乖告别後離開了書房。
*
“這是粉,”陸椿認認真真地介紹,“能把湫哥現在快跟木頭一樣黑的皮膚塗白一點,得多買。”
“這是胭脂,”陸椿又拿起一小盒紅色的膏體,“抹在臉上,能讓臉色看起來更紅潤,不用買太多。”
“這是描眉用的……”
陸湫聽得昏昏欲睡。
脂粉鋪子裡的東西都帶着股惱人的香氣,聞久了就感覺頭暈。而且那些粉啊膏啊的,不管說多少遍他也分不清,就連小時候上的學堂也比學打扮更有意思,起碼學堂的師者偶爾也會給他們講點志怪故事,不至于如此無聊。
打了個哈欠的陸湫百無聊賴地玩弄指甲,被陸椿提醒了就擡頭幾秒,過一會兒又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湫哥,”陸椿語重心長,操碎了心一樣,“你不能這樣下去了。再不打扮一下,弟弟都快被你連累得嫁不出去了。”
“我還能礙上你?”陸湫挑挑眉,隻覺得他說得太誇張,毫不在意。
“你是有所不知,”陸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别人都說我哥哥在外中了什麼黑水鬼的邪祟,等到過幾日就會傳到我身上……”
“還說你快變成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的,說你力大無窮,一拳能揍扁兩個女人的,說你是因為長得太醜嫁不出去才去當兵……”
本來還在神遊的陸湫瞪大眼睛。
他是沒想到短短幾日時間,傳聞就能離奇到這種程度。
“再過一兩年,就該到我出嫁了,”陸椿小小年紀,表情卻帶着點滄桑,“一聽我有個這樣的哥哥,也不知道哪家女人願意把我娶進門。”
“放——”
“湫哥,穩重,端莊,”陸椿在陸湫罵出來之前,用姐姐給他的小戒尺,輕輕拍了拍他哥還沒好全的背,“姐姐可是跟我說,讓我努努力,或許你還有救。而且這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婚事考慮。”
“嘁。”陸湫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想跟他說話。
“湫哥,來抹粉。”小少年擡手,想把粉往自己哥哥的臉上稍微抹幾下,沒想到那人臉一轉,他的手就滑了一下,隻在那張被曬得有些黑的臉上留下兩道突兀的白色指印。
“外面怎麼了!”陸湫聽到了那邊的動靜,完全坐不住了,“别急,我去看看熱鬧,你在這别動啊——”
“不是,”陸椿搞不懂他的腦回路,“湫哥,被禁足的是你,應該是你——”
身邊人已經三兩步穿過人群,踏出了脂粉鋪子。
“……别動才對。”陸椿堅強地補完了這半句話,歎了口氣,看着手上的粉,一時間覺得十分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