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雍徊城破,大哥亦是雍徊人。那地數年戰亂不休,無奈之下他随父母離鄉。後來……” 韓三娘握緊了手中木雕,眼圈發紅,嘴巴開開合合幾次都沒能說下去。
李婳直覺這有關于韓宴何故不參軍,急切想知道答案,立時等着三娘往後說。
“後來爹娘死在本朝兵将手中。”
一道低沉聲音突兀傳來,轉頭看去,韓宴站在門口,神色淡淡,好像他們談論的話題全然無所謂似的。
李婳聞言,算是明白了他為什麼不願意參軍。
本該是保護他們的人,卻殺死了他的父母。這樣的情況下他如何能放下芥蒂呢。
腦海中有那樣的記憶,他對本朝軍隊,感觀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要是她,她也不願意從軍的。
如此想着,李婳也心虛下來。
她憑什麼去勸韓宴從軍。難道憑她從未受過苦,憑她幾句話輕飄飄的話嗎?
李婳自己想着都好笑。
等到離開時,韓宴與她出去。站在小巷中,韓宴突然問道:“姑娘可是希望我去參軍?”
他身姿挺拔健壯,已然能窺見日後威嚴将軍的模樣。此刻垂頭看着李婳,眼中神色不明。
“我,我當然……” 李婳聲音弱下去,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一雙杏眼左看右看,接着她直視韓宴,努力表現的蠻橫無理,“你去不去和我無關,你自己的事别想賴在我頭上。”
韓宴聞言沉默下來,而後應道:“是。”
兩人要回府中,韓宴卻被人喊住。
回頭看去,是張姑娘。
看他們有話要說,李婳便先行離開。
等她走遠後,張姑娘見韓宴注視着她離開的背影,心下明白過來,開門見山道:“你喜歡她。”
韓宴收回目光不解的看着她,似乎不能理解她說的話。
張姑娘臉上帶了些嘲意,“你不過是個賣身的家夥,身份卑賤,憑什麼敢喜歡她。”
“李姑娘與奴天壤之别,奴從未肖想過。”
他雖是這麼說,但另一人信了幾分,卻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空氣突然靜默下來,二人站着誰都沒有先開口,最後張姑娘話鋒一轉,換了個話題。她靠在牆上,眼皮垂下遮住了眼中神色。
“軍中是有爛人,可惜我未能從軍。”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神刀子似的刺向韓宴,認真道:“你想過嗎,若是你從軍,或許能從某些垃圾手中,救下當年的你。”
張姑娘的話擲地有聲,随着她話說完,青天白日驟然響起雷聲,驚得韓宴身體緊繃,拳頭下意識握緊,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二者之間的談話李婳自然不知曉,她此時正忙着對付系統的拷問呢。
“我不想讓他一直當馬奴,也不想任務失敗無法重生。可是,我不能逼他。從不從軍,要做什麼……這是他的選擇,我幹涉不了。”
[他是男主,命中注定要克服過去陰影的]
李婳卻沒怎麼聽進去,回道:“為什麼一定要克服陰影?就算要克服也得是他自己選擇,而不是别人的強迫。我再怎麼樣隻是外人,管不了那麼多的。”
系統的話讓她想起了當初青山寺,十一險些出事的事情,故而語氣帶了些怒氣,使得系統頓了片刻。
[他們隻是書中人,宿主不必投入太過感情]
李婳抿抿嘴,雖有些懊悔剛剛沒收住脾氣,但此時聽了系統的話,還是沒忍住道:“我也在書中,也是書中的人。每天面對活生生的别人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或許有這樣的人,可是我做不到。”
這話出口,系統不再說話。
李婳也像是生氣了,同樣的不說話。
【男主韓宴厭惡值60/80】
這韓宴,反應真慢。
默默吐槽後,她心裡還記着要去找溫珙阻止他離府,連忙趕去溫珙住處。
守院子的明心不再,李婳便偷偷溜了進去。
她貓着腰到一處屋子,在窗戶外偷偷探頭去看屋裡景象。
明心在案前收拾着他的畫作。溫珙則是姿态端正,坐在另一扇窗前發呆。
“公子看什麼呢?”
溫珙沒回頭,依舊是看着窗外花叢間蜂飛蝶亂,煦煦和光照在他身上,卻融不化那渾身霜華。
聽到問話後,他冷淡回道:“看一隻蝴蝶,左搖右擺着招搖。”
李婳聽着他說話,壓低身子挪到那扇窗戶下,準備吓吓這人。
屋中冰雪似的人眉頭緊縮,對外面毫無所知。隻是手緩緩扣住心髒處,緩緩收起間捏緊了滿手衣料。
他面如白雪,唇色卻越發豔了。兩相矛盾的氣質組合在一起,像是雪白世界中淩寒獨開的紅梅,于無人處靜谧的開放着。
溫珙閉上眼,嘴中喃喃道:“李婳……”
來不及思考他幹嘛叫自己的名字,李婳聞言立馬起身應答:“我在呢!”
壓抑的輕喚換來了清脆應和聲,溫珙猛地睜眼,立刻便看到身着鮮豔彩衣的少年立在窗邊,明眸含笑,配着她身後娴花靜樹,莺啼燕啭,自成生機。
他啟唇正要說什麼,忽而感到陣陣風動,花枝随之搖曳輕晃,她的身影也愈發清晰奪目。
溫珙驟然松開了手,未能顧及胸膛處衣衫褶皺,受驚般起身連退數步。
即使在牢裡仍保持姿态的畫師,就在這麼間不起眼的屋中失态,實是怪異。
[溫珙厭惡值65/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