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一處院子，李婳才明白所謂的驚喜是什麼。

院子裡杏娘母親與阿瑾站在一處，而左側樹後袅袅婷婷站着個人影。

人影看到李婳後腳步輕動，面貌随之展露出來。

是杏娘！

或者該叫她婞娘。

李婳開始覺得心髒砰砰直跳，她快步上前拉着婞娘又看又叫，“真的是你啊，吓死我了都要！”

婞娘笑着摸摸她的頭，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是蘭生逼着她去朱樓陪人，婞娘不想再忍耐，幹脆放火後逃出朱樓。躲藏時恰好被韓二郎遇到，借着韓二郎的幫助她躲了幾日，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準備和母親離開這個是非地，一齊去往他鄉避避風頭。

婞娘說着轉而問起甜梅，李婳如實回答。

“她為了我操碎了心，我卻沒辦法回報她。”婞娘抹了抹淚，繼續說道：“好在她跟在姑娘身邊，日子也算好過。”

提到甜梅，李婳自然想起了同一個院子的阿瑾。

“差點忘了，”李婳看向女童問道：“白天還看見你在院子裡，晚上你怎麼來這兒了？”

“是我做的！”韓二郎插話進來，“我傍晚外出去找姨母，看見這丫頭和姨母待在一處就順便帶過來了。”

被提到的阿瑾松開牽着婞娘母親的手，“是我要跟着過來的。”

女童闆着臉，臉上的雀斑都帶了幾分嚴肅，她開口帶給李婳一個大消息。

“我想和婞娘她們一起生活。”

哎，帶回來的小姑娘要主動離開了？

李婳有些反應不及，愣神間隻見阿瑾思索片刻，鼓起勇氣鄭重回答道：“我曾當過乞丐，她曾當過妓女，我們都是很容易被看不起的存在。可我們不會因此瞧不起對方。我和她們在一起，會過的很好。”

說到此阿瑾停住，深深朝李婳鞠了一躬，接着走向，很是認真的看着李婳道：“我雖不在姑娘身邊，可我不會忘了您與十一師傅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姑娘要是有什麼事，我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李婳覺得心中酸酸脹脹，但阿瑾既然選擇了跟着杏娘她們，她是決不能攔的。

不過就算心中舍不得，李婳嘴巴還是硬的。她撇開眼道：“你又不是賣身契簽我這了，想走就走嘛，我又不是攔着不讓你走。而且，我可不用你給我賣命，搞得我像是壞人似的。”

壞人李婳跟着韓二郎與他召集的幾個朋友趁着夜色偷偷送婞娘等人出城。等到天色漸明後李婳爬牆回到府中又搖醒了甜梅，告訴她婞娘的下落與去處。

對方喜極而泣，狠狠抱住李婳，哭着道：“以後姑娘有事托奴婢，奴婢萬死不辭。”

“行了行了，你們一個個的就不能說點吉利的成語嘛，比如腰纏萬貫長命百歲之類的，别天天說什麼辭不辭的！”

現在婞娘走了，李婳先前開店的主意是無法實現了，但總算騰出空來繼續她的任務。

路上看到橘貓大麥，李婳下意識認為跟着大麥能找到韓宴，誰料走了一陣子後，大麥扭轉身子撲進草叢裡去了。

她擡頭一看，身側不遠處就是朱堂。

而白枕正從朱堂走出，看樣子又是替沈老先生給沈西席送東西了。

李婳悄悄隐藏在草木中，屏息等白枕走到她附近。

“哈！”

一道身影猛地跳出來，擋住了少年去路。

白枕定睛看去，李婳站在他面前，看起來極為活躍，連前幾日眼下青黑都不見蹤影，唯有眼角紅色胎記一如既往的生動。

他見狀眉眼含笑，啟唇道：“妹妹。”

“噓。”李婳示意白枕先别說話。

她全神貫注看着另一側的琴室，室内小鹄挎着個包，偷偷摸摸從裡面溜出來。

“小鹄？”李婳不明白她怎麼鬼鬼祟祟的，聽到自己喚她名字，小鹄甚至渾身一抖，包險些掉在地上。

小鹄連忙向李婳搖手，在二人的不解目光中蹑手蹑腳走過來，不時還會往朱堂裡看去，似乎在害怕着什麼。

“你做什麼呢？”見小鹄這麼緊張，李婳也跟着放輕了嗓子詢問。

小鹄聞言又朝朱堂看了看，看到一切平靜後才答道：“我看過那本書知道那件事了，就是婞娘的事。”

她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着不能讓婞娘被潑髒水，就想做些什麼，可西席卻讓我什麼都不做，可是我不想。”

說着說着小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有些沮喪，而後她突然擡起頭，日光照在小鹄面上，她眼中有着亮光。

“我想到西席曾帶我去過山上，那裡有塊石頭，石頭總比紙張堅硬，我想将婞娘的經過刻在那石頭上再埋進地裡，以後應該能有人挖出來，到時候婞娘就徹底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