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近來嗜酸得很,希望這群人讨論完了以後,他還趕得上去買樊樓的酸梅果子。
此言一出,殿内頓時一片嘩然。
禮部尚書顧衡猛然轉頭,目光冷冷鎖定鎮北王:“王爺此言,是否已違聖旨之意?”
鎮北王面無表情,淡然回應:“顧衡,若要穩朝局,當以天下為重。陛下重傷在榻,生死未蔔,太子登基乃勢在必行。此時拖延,隻會贻誤時機。”
他也不是完全瞎扯,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且皇兄的意思顯然也是不想活了,讓太子趕緊登基。
趕緊登基也好,他也好屁颠屁颠收拾幹淨麻溜的跑回北境去。
這京城裡頭烏煙瘴氣的,家裡那位可是抱怨許久了。
皇帝親信能站在世家這一邊,自然是天大的好處。
張曜自然不會放過此機,故也連聲附和:“王爺所言極是!若因禮制而束手束腳,豈不是因小失大?”
顧衡氣得冷笑一聲:“王爺真是為天下着想?還是因私心作祟?莫非……是因當年陛下險些迎娶鎮北王妃之事,王爺心有不滿,才有今日之舉?”
此言如針,殿内頓時一片死寂。
嘶……
這禮部尚書不是老糊塗了吧?
這件事情現在壓根沒有人敢提,就算是不小心提及了,也會很快被掩蓋過去。
天爺呀,這件事可是涉及了眼下最尊貴的人,誰敢多言半句,可不都是一個死字。
聽了這話,鎮北王面上顯然繃不住了,他眉頭一皺,目光一沉,語氣冷厲:“顧衡,你敢質疑本王的忠心?”
顧衡不慌不忙,目光堅定:“王爺,若您心中無愧,又何需動怒?”
兩人正僵持不下,忽然有内侍快步入殿,單膝跪地禀報:“啟禀殿下,英國公霍若甯與定國公溫玉凱旋回京,現已入宮!”
此話一出,殿内不乏有人松了口氣。
還好英國公來得及時,要是一會子鎮北王拿刀架在禮部尚書脖子上,他們還不知道該怎麼勸呢。
“英國公回京了?”有人低聲議論,“他可是兵部尚書,想必也能為此事定個章程。”
“若英國公支持太子殿下登基,此事便無可争議。”
“也未必,英國公與禮部尚書一向交好,或許未必支持。”
殿内衆說紛纭。穆樂宸眉頭微蹙,擡手示意安靜,随即淡然吩咐:“傳英國公與定國公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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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殿門緩緩開啟,霍若甯與溫玉一前一後步入大殿。
二人齊齊拱手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穆樂宸颔首道:“二位辛苦,北境大捷,是我朝之幸。今日殿中正議孤是否登基之事,二位有何高見?”
耍滑頭這個招數,當然是百試不厭。
穆樂宸堅定的相信,這兩位重臣能說出他想聽的話。
溫玉沉穩答道:“殿下,北境雖平,但民心未安。登基之事,臣以為應從長計議,以保禮制為重。”
霍若甯稍稍擡頭,目光掃過滿堂臣子,最後落在穆樂宸身上,語氣沉穩卻透着堅決:“殿下,臣與定國公所見略同。陛下雖未蘇醒,但聖旨所載明白無誤。此時急于登基,恐落下不合禮制之名。”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張曜不滿地站出,質問道:“英國公,難道你看不出朝局動蕩,此時不登基,又該如何穩天下?”
霍若甯目光冷冽,緩緩說道:“張尚書,若朝局以倉促登基而穩,則天下豈非以禮制廢棄而安?在下以為,太子殿下監國已足以穩定朝局。登基之事,當從禮制長計,豈能因一時之急壞了根本?”
更何況,霍若甯能看出來,阮如安此時也不想太子登基的。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可能開這個口了。
顧衡當即附和:“英國公所言極是,此時守住禮制,方能長治久安。”
鎮北王冷笑一聲,目光淩厲:“英國公,你剛回京,怕是未曾了解全局。朝堂之事,豈能僅憑幾句守禮之言便置危局于不顧?”
霍若甯淡然回應:“王爺,北境戰亂方平,百姓需要的是安穩,而非倉促的登基儀式。此事,臣願以性命擔保。”
殿内氣氛再度陷入僵局。
穆樂宸目光微冷,沉聲說道:“英國公與禮部尚書之言,孤心領會。今日之議暫且到此,各位卿家退下,明日再議。”
說話時,他特意咬重了“英國公”和“禮部尚書”幾個字。
好了好了,吵到這裡就夠了。
根據穆樂宸在自家父皇多年熏陶下的經驗來看,他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們應該也就懂了。
誠然,下頭的人的确也是懂了。
故而,群臣紛紛行禮退下,滿心忐忑,他們都已意識到,今日朝堂局勢,風向已悄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