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爺閉上眼細細感受了好一番，複又緩緩睜開眼，贊道：“妙哉妙哉，我竟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做法。”

賀澤沒有把功邀到自己身上：“隻要宋老爺您喜歡就好，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用酒将蝦蟹腌制的做法是我從南方一個漁村中得到的，當時我也很驚奇，便把這法子學會了。”

吃完這道菜，宋老爺對于接下來的菜就更加好奇，如果說人對什麼最好奇，那便是未知的事物了，而賀澤，他最擅長将尋常食材用别出心裁的做法做出不尋常來。

吃完冷盤涼菜，接下來該上重頭戲了。

賀澤轉身對一旁候着的下人低聲了兩句，不一會兒他們就連連把菜端出來，井然有序，急中帶緩。

厚重而寬大的黃花梨木雕花方桌上擺滿一道道精緻的珍馐佳肴，上面還冒着絲絲縷縷的熱氣，勾着人的味蕾，讓人垂涎欲滴。

饒是見過世面的宋老爺也有幾分忍耐不住，在别人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咽了口口水。

隻不過宋老爺這掩人耳目的動作還是被賀澤瞧見了，他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又更快正色道：“宋老爺，需要我為您一一介紹一下每道菜嗎？”

宋老爺很想直接擺手說不用，可他沒忘記今天不僅僅是品嘗佳肴的，最重要的還是對賀澤的考驗，于是宋老爺強忍住想動筷的想法，擡手道：“那、便邊吃邊說吧。”

說完，宋老爺順勢把視線放到離自己最近的一道菜，那是一個瓷盅，精美雕琢的瓷器不是主角，杯蓋微掩，露出一條縫，而僅僅是那一條縫，洩露出來的香味卻極其霸道，直往人鼻腔與口腔中鑽去。

宋老爺問：“這是何菜？”

賀澤便把杯蓋揭開，拿出湯匙略一攪動：“這道菜叫燕窩雞絲湯，主要原料是燕窩和雞絲等，味道香濃軟糯，又不失食材天然的鮮美，是一道極為出色的湯品。”

邊說着，賀澤為宋老爺舀出一小盅，并遞到他面前：“宋老爺，您嘗嘗看。”

宋老爺也不客氣，接過一嘗，果然立即被這鮮美濃厚的味道所俘獲，往日一直有些愁緒的眉眼都罕見地舒展開：“唔，确實不錯。”

此外還有紅燒獅子頭、東坡肉、燴三鮮、清蒸鲈魚、松鼠桂魚、烤乳豬、佛跳牆等等，總之宋老爺每嘗一道菜就愛上一道菜，吃到最後，他勉強扶着管家的手站起，臉上的笑意愈發柔和慈祥。

“之前我還想着你這小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哪知居然這般有本事，我瞧着倒是比品香苑的廚子好多了。”宋老爺淡笑，他也不怕賀澤驕傲，繼續誇贊道，“甚至，比之州府飛鶴樓的大廚，也絲毫不遜。”

通過和賀澤短短幾次的接觸，宋老爺看出賀澤不是一個容易心高氣傲的人，不可否認賀澤是有一些傲氣在身上，但這是因為身有依傍。

一個身懷才能的人，如果還不自傲，那必定心思深沉，反而不好相處。

因此，賀澤這般把自己心思暴露無疑的性子，反倒更讓宋老爺滿意了。

賀澤禮節性地笑了笑，沒有在意這個樓那個苑的大廚，他隻關心一個事。

“既然宋老爺您這樣說，那……咱們的合作就這麼說定了？”

賀澤眼神一直放在宋老爺身上，此刻他下意識往旁邊看，正正對上沈長樂看過來的眼神，瞬間眼睛發亮，得意地輕挑眉，意氣風發仿若邀功的雄鳥。

“等等。”

還沒耍帥三秒，宋老爺一句話打斷了賀澤的思緒。

“賀小子，我承認你廚藝确實了得，不過……”宋老爺略一停頓，“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合作，還有待商榷。”

賀澤瞬間僵住了，他猛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不是，為什麼啊？”

這時沈長樂也站不住了，他眉頭緊鎖，緩步走至宋老爺身前：“宋老爺，可否告知我們您的想法？”

“您是在擔心酒樓開張以後沒有足夠的食客嗎？還是擔心周家會因此對付宋家？”沈長樂此刻面色沉着，明明身為一個柔弱的哥兒，可他身姿挺拔，氣質清貴，說到這，沈長樂還略開了個玩笑，“總不至于是因為賀澤廚藝太好，宋老爺您舍不得吧。”

宋老爺失笑：“你這樣一說，倒有幾分道理。”緊接着宋老爺緩緩收起笑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長樂，“但很可惜，不是因為這個。”

“既然你們這麼想和宋家合作，不如——”

“爹爹，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