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出了個秀才郎,沈老太還有一個在外走商的小兒子,因此村裡人對沈家态度都還友善。
哪知沈俞并沒有回答她客氣的詢問,反而陰陽怪氣道:“你懂什麼,鎮上買的新棉絮哪是村裡種的又黑又硬的棉絮能比的?你們就酸吧,怕是一輩子都蓋不了!”
“不是、愈哥兒,你怎麼這樣……”嬸子傻眼了,她不知道為何往日乖巧懂事的愈哥兒怎麼這樣說。
賀澤恰好經過他們,他也聽到了沈俞的話,不過隻瞥了一眼就快步走遠了。
嗯,是長樂的便宜堂弟,一個沒安好心的家夥,他得離遠一點。
另一頭沈俞可不知道賀澤心裡的想法,他注意到賀澤看了自己一眼,心裡頓時喜了一下,又矜持地整理了下鬓發,露出他自認為完美的側臉。
同時還在心裡得意的想,哼,他就知道自己比那個隻會沉默寡言的樂哥兒有趣多了,瞧,這麼快賀澤就注意到自己了,看來他維護賀澤的話讓他很滿意。
要說以前沈俞是萬萬看不上賀澤的,認為在鎮上擺攤掙不了幾個銅闆,想要娶他最起碼也得有一間鋪子。
可是最近沈家要供沈家二叔沈泉考舉人,還要送他到州府書院去,這些都需要銀子,于是就把注意打到沈俞身上,覺得他也成年該嫁人了。
沈俞對于嫁人倒是不排斥,哥兒女子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隻是他不滿意媒人找的那些漢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差,一家比一家窮。
這時候沈俞想起賀澤來了,于是越想越滿意。賀澤是外來戶,家裡沒有長輩,以後他嫁進去不就是當之無愧的主人,更何況賀澤長得又高又壯,臉也不差,聽說還有一手做菜的本事,以後也不愁銀子。
這樣想着,沈俞時不時就在村裡溜達,想要和賀澤碰面。他有足夠的自信,賀澤連那寡言的樂哥兒都能看上,他比樂哥兒好一萬倍,難道還拿不下賀澤這個漢子嗎?
還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了的賀澤沒管村裡閑言碎語,很快上了山,推開門沈長樂正拿着棉布給福團擦拭身上的水。
賀澤瞬間咧嘴笑了出來:“長樂,我回來了。”
沈長樂應聲擡頭,雖然沒對賀澤笑,但面色也柔和許多。
“今天還順利嗎?”
賀澤笑容一頓,先把東西放好,随即走到沈長樂面前蹲下,垂着腦袋沮喪道:“抱歉,長樂,我又食言了,這次我還是沒忍住……動手了。”
他知道沈長樂不會責怪自己,但内心卻忍不住想,看來自己在長樂心中隻會動武的莽夫形象改變不了了。
哪知沈長樂卻輕輕一笑:“不,我還應該感謝你。”
“說實話,之前他一直糾纏我,但我并不能奈他如何,本來想就這樣算了,避開他就是。”沈長樂深深看了一眼賀澤,眼裡情緒莫測,不過賀澤低着頭并沒有看見。“所以你能幫我出口氣,我很感謝你。”
“嗐,這有什麼。”賀澤無所謂地笑着擺手,表面不經意實則暗地一直在注意沈長樂的微表情,“我說過要保護你嘛,當然要一直踐行咯。”
沈長樂動作一頓,沒有回應,轉過頭詢問賀澤:“你買了些什麼回來?”
賀澤立即“哦”了一聲,起身回道:“這不是最近天氣轉涼嗎,這裡又沒有厚的被褥,我就上鎮上買了兩床。”
“說到這,我得把被褥拿去曬曬,到時候晚上蓋着才暖和。”
賀澤一邊自言自語,很快又忙碌了起來。
視線下意識追随着賀澤,沈長樂手無意識揪着福團的毛,也許是力道用大了,福團委屈地嗚咽了兩聲,沈長樂瞬間回神,最後窘迫地轉移視線,眼神慌亂。
晚上吃過飯,躺在曬好的新被褥上面,沈長樂不知怎的,臉上微微發燙。
他注意到賀澤仍然睡在地上,那還是兩人剛來小院時賀澤打的地鋪,現在都過去幾個月了他還睡在上面。
沈長樂不由皺了皺眉,現在天氣轉涼,而且地上又冷又硬,就算是鋪了稻草被褥,肯定還是比不上木床。他要是繼續睡下去,到了冬天……
不行。
抿了抿唇,沈長樂緩緩坐起身,他好似在心中下定決心,最後看着躺在地上也一大團的賀澤,輕聲開口:“你……你要不要睡上來?”
賀澤唰地睜開眼,轉頭驚訝看着沈長樂,一時間居然呆住了。
“長、長樂,你說的、我沒聽錯吧?”賀澤語無倫次,手忙腳亂地坐起身,卻隻是傻呆呆地看着沈長樂。
嘴角快速勾了勾,沈長樂故意淡淡道:“哦,沒什麼,你剛才聽錯了。”
這下子賀澤知道沈長樂沒開玩笑,他心髒越跳越快,嘴角越咧越大,趕緊道:“好!”
忙活一通,等到終于躺在沈長樂身邊,賀澤幾乎把所有的傷心事想了個遍,才能忍住不笑出聲。
他,終于睡上媳婦的床了。
這間院子是那單身獵戶的,木床自然不大,躺下兩個人瞬間把空間占完,因此雖然劃分了分界線,沈長樂卻覺得賀澤的呼吸聲就貼在自己的耳邊。
他耳朵瞬間紅了,不由往牆邊擠了擠,身子蜷縮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正要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時,沈長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賀澤低沉溫柔的聲音。
“長樂,晚安。”
假裝自己睡着了,沈長樂快速閉上眼睛,睫羽慌亂輕顫幾下。
等到賀澤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時,他聽到房間裡輕輕傳來沈長樂“嗯”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