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賀澤早早起床,将東西收拾好後踏着夜色下了山,今天他帶的面團依然很多,夠他賣到晚上了,而賀澤也打算趁着中秋即将到來多賣一些。
到了清河鎮天才蒙蒙亮,最為繁華的東街卻已熱鬧起來,如今已是八月十三,各大糕點鋪子紛紛推出月餅來賣,至于窮苦人家是買不起那等富貴老爺才能吃的餅,但他們普通百姓也有自己的“月餅”。
那餅有碗口那麼大,略有些厚度,淺焦黃色,又韌又難嚼,但勝在便宜量大,且名字吉利,名叫團圓餅,是這幾天街攤小販上常見的吃食。
賀澤從前沒見過這種餅,好奇之下也買了幾個嘗了嘗,覺得不好吃也不難吃,不過不怎麼甜,相比糕點鋪子裡賣的月餅,可以說是寡淡,大概是這裡糖貴舍不得多加吧。
不過不怎麼适合沈長樂的口味,他就沒有多買。
中午歇息時賀澤幹脆就着一碗白水把三兩個團圓餅吃了,他也給沈長樂留了幾個就放在一邊。
“賀兄弟,這中秋節了你沒想着上些新吃食?”岑虎吃的是從家裡帶來的粗糧,此刻艱難吞咽下去,詢問賀澤。
賀澤搖搖頭,中秋節最應景的吃食莫過于月餅桂花糕了,這些他雖然會做,但需要重新置辦器具,且他怎麼競争得過已經打出名聲的糕餅鋪子?
到頭來隻怕是白忙活一場,索性他便不多想,隻緊着醬香餅賣。
而且他還想多存些銀子,又在想新法子掙錢,也就沒有上新的打算。
休息片刻後賀澤也恢複了力氣,他正打算将爐子裡的火點好,一陣腳步聲卻突然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他面前,随後賀澤聽到一個冷硬嚴肅的聲音。
“你是叫賀澤?”
賀澤不由擡頭一看,驚訝一閃而過,又疑惑地點點頭,“我是叫賀澤,請問你們找我有事嗎?”
來人是兩個穿着官服的捕快,腰戴佩刀,面色冷硬。
其中一人将刀拔出一半,冷聲道:“聽說五日前你将梨花村沈家二郎打了一頓,按照當朝律法,毆打秀才需責仗十并關押五日,請跟我們走吧。”
賀澤狠狠一皺眉,緩緩放下東西站直了身子。這時一旁看見捕快就呆住的岑虎終于回神,連忙走了過來想要解釋。
“各位官老爺,你們怕是搞錯了,我兄弟老實本分,從沒做違法的事啊。”
拔刀的捕快冷冷掃了一眼岑虎,又轉頭對賀澤道:“少廢話,别逼我們動刀子。”
最後賀澤還是跟兩個捕快走了,隻是臨走之前他有些可惜,今天多帶了好些面團,還想多賣一些醬香餅呢,誰知居然發生這種事情。
就是不知道長樂知道後會不會擔憂……
賀澤走之前快速和岑虎交代了兩句,讓他不要慌,把東西原路帶回去就好。同時讓他跟沈長樂說不要擔心,他會沒事的。
岑虎是個良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村裡的裡正,此刻見到兩個帶刀捕快,心裡早就慌了神,聽了賀澤的話他終于心神穩定下來,一一照做了。
還好那些捕快來時是中午,沒有多少人,不然又要傳出什麼謠言了。
而跟着捕快趕往衙門的賀澤也沒有放棄,依然在向他們詢問是誰報的官,但兩個捕快嘴嚴得很,路上一句話沒說,進了衙門就把賀澤關進牢裡,連讓他見到巡檢的機會都不給。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剛才還在吃着餅子喝着水呢,現在就被關進了大牢裡,賀澤不禁有些郁悶。
他細細回想了一下剛才捕快說的話,不由陷入沉思。
那人說自己是因為毆打秀才才被捕,而那秀才,當然就是沈老太的二兒子,也就是沈長樂的二叔沈泉了。
賀澤自己倒是不後悔,打人的事他承認,就算再重來一次他也會選擇動手,隻是他想不通的是,當初沈老太甯願選擇到他攤子面前鬧事,也沒有立即想到報官,怎麼過了五天才姗姗來遲報官抓他?
賀澤凝眉靠坐在牆角,一手拿了根稻草無意識轉動。
這其中一定還有人手參與。
就是不知道聽到他被捕的消息,沈長樂會不會擔心。一想到這種可能,賀澤心頭一緊,比自己關在牢房裡還要憂心。
緊趕慢趕岑虎終于趕回梨花村,他匆匆把東西放好就往山上趕,敲響小院的大門時氣都差點喘不過來。
“樂哥兒不好了!賀兄弟他、他被捕了!”
沈長樂一開門就聽到這個消息,眉頭頓時緊鎖起來,動作一頓,嗓音都有些發緊:“怎麼回事?”
岑虎苦着臉把中午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他忽地想起賀澤交代自己讓沈長樂不要擔憂,于是在話的最後磕磕巴巴補充:“賀兄弟說,讓你不要擔心,他會沒事的。”
聽了他的話沈長樂的表情并沒有變得輕松起來,反而眉頭皺得更緊。
他一聽就聽出了不對勁,賀澤雖然是動手打人了,但并不是無緣無故動手的,且離那天都過去許久了,怎麼突然現在有人報官?
所以那背後報官的是誰?是沈家人還是别的誰,如果就是沈家人,為什麼當初事情剛剛發生時不這樣做,反而等到現在?
是不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提點?
沈長樂幾乎立刻想到賀澤之前攤子差點被人砸的事情,當初賀澤是抓住了人,但并沒有問出幕後指使之人,但按照他的猜想,似乎知道是誰做的。
現在沈長樂就是懷疑,這兩件事到底有沒有聯系。
沈長樂沉思半晌,決定不能坐以待斃,他得抱着最壞的打算,之前那些人一出手就是想砸了賀澤的攤子,此刻賀澤被關到牢裡,怕是會面臨更大的危險。
“我知道了,謝謝你岑虎。”沈長樂擡起頭認真道謝。
岑虎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擺擺手道:“不謝不謝,我其實當時怕得很,那些人可是拿着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