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揍人不覺得,此刻賀澤倒是後怕了起來。
上輩子他就是靠拳頭起來的,隻是後來當了老闆也知道光靠拳頭解決不了什麼,這次是被逼急了,也是擔心沈長樂真的有什麼事。
回家的路上賀澤乖乖跟在沈長樂身後,腦袋低垂着,高大健碩的身軀努力縮着,委委屈屈的樣子哪裡有剛才揍人的兇勁兒?
走在前面的沈長樂忍不住輕歎一聲,忽地停下腳步。
賀澤也跟着刹住腳,話裡帶着知道自己錯了的自責和讨好:“長樂……”
“下次不要太沖動了。”
沈長樂輕輕抿唇,他知道賀澤是為了自己,但……這實在太沖動。
依照以前沈長樂的想法,他覺得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的人太過沒有腦子,解決事情的辦法有那麼多,偏要選一個對自己最不利的。
可是……
從那間漆黑壓抑的房間裡逃出來,看見有人為了自己丢失理智,隻是想要找到自己,任是最冷漠沒有心腸的人都會動容吧?
兩人吃過一頓沉默壓抑的晚飯,各自洗漱完畢後就回了房間,八月的天氣山上的夜間已經有些涼快,賀澤卻依然睡在地上。
他睜着眼睛盯了好一會兒房頂,煩躁地翻來覆去睡不着,哪想到床上卻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接着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是沈長樂出去了。
賀澤身子一僵,更加懊悔内疚,心裡悶得難受。
他像個武夫般隻知道動手打人,是不是又惹得長樂生氣了?
就在賀澤胡思亂想時,沈長樂又進來了。他直接蹲在賀澤身邊,卻沒有動作,房裡一時間靜默了一會兒,接着沈長樂輕輕出聲:“把手伸出來。”
賀澤一下子愣住了,聽話地照做,接着感到手上有些冰涼,是沈長樂在給他上藥膏。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但不管發生多少次,賀澤都心動羞澀得眼神不知道往哪兒擱。
賀澤手上的傷是一開始砸在牆上弄出來的,後面他又擔心沈長樂的想法,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
不過不知道沈長樂什麼時候注意到了,都躺下睡了還要起身來給他的手上藥。
片刻後,沈長樂把東西收拾好,很快又躺了回去。他側過身背對賀澤,安靜了好一會兒又輕輕道:“睡吧。”
第二日,沈長樂才清楚的知道賀澤動手打人究竟惹來了那些麻煩。
他端着木盆去正打算去山腳下的河邊洗衣服,路上卻聽到村民們對他以及賀澤的肆意議論聲。
“看不出來賀小子是那樣兇狠的一個人,哎喲,打起人來簡直像要了别人的命。”
“快别說了,我都怕那小子來找我!”
兩個婦人頓時笑起來,一人一句,盆裡的衣服不見少,話題卻是越聊越開。
“诶,我聽說賀澤是去沈家把樂哥兒帶走的。”一個頭上插了朵簪花的婦人用手肘戳了一下另一個婦人,臉上是促狹的笑意,“他們是啥關系啊?”
另一個婦人臉上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什麼關系?沒有關系!”
“你說樂哥兒也是個不要臉的,他爹才死多久,就和一個野小子不清不楚,沒名沒分的跟着那賀小子,怕是跟他爹一樣吧!”
頭戴簪花的婦人卻反駁:“诶我聽的怎麼和你不一樣呢,樂哥兒他奶可跟我說,是賀小子把樂哥兒搶回山裡,樂哥兒又是單純好騙的,他二叔就去把他帶回家,哪知道賀小子居然跑到沈家,還把他二叔打了一頓!”
“誰知道呢……”
兩個婦人又說了些什麼,沈長樂卻沒再聽了。他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很快把衣裳洗了就端回家了。
“娘,這事情就這麼算了?”沈泉躺在床上,虛弱得很,眼裡卻閃過兇狠的光芒,結果腹部一個用勁,牽動了傷口,頓時疼地連聲輕呼。
沈老太拉着沈泉的手,兩手一抹眼淚:“哪能這麼算了!”她咬牙眼中怨毒,“那個野小子敢打我兒,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要不是她小兒子沒回來,不然她就直接讓小兒子帶人把賀澤的攤子直接砸了。
不過沈老太也有法子,村裡人最擅長的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她打不過賀澤,還鬧不過他?
第二天沈老太就讓自己三兒子沈山把他二哥推到鎮上,接着自己先把頭發扯亂,又在地上滾幾圈,整個人髒兮兮又可憐的樣子,就這樣推着重傷躺在闆車上的沈泉,一邊哭一邊往賀澤擺攤的地方走。
“天殺的還有沒有王法喲!梨花村的賀澤就這麼欺負我們娘倆,瞧瞧,那個兇神把我兒打成什麼樣了!”
沈老太是隻打雷不下雨,嚎得多大聲卻一滴耗子淚沒掉,不過街上的人群還是被她聲勢浩大的動靜吸引住了,紛紛看過來。
有經常在賀澤的攤子面前買醬香餅的顧客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結果看着沈老太推着車就這麼停在賀澤攤子面前,頓時也納悶了,心道不會賀攤主真是這樣的人吧?
賀澤正在醬香餅攤的旁邊賣另一樣吃食呢,他正要皺眉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結果岑虎比他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