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澤叼着根茅草往山下梨花村走,他人長得高大威猛,扛着一尺多粗的木頭跟玩兒似的。
隻是途徑村中大戶沈家時卻被眼前嘈雜的人群吸引了注意。
“我是他奶!這銀子不給我給誰?”一道尖銳的老婦人聲音炸起,其他人顯然被鎮住了,人群裡安靜了一瞬。
接着竊竊私語響起:“這個老太婆,自己孫子的賣身錢都要搶!真是不要臉!”
“可不是嘛!”
賀澤“呸”地一聲吐掉不帶一絲甜味的茅草根,皺了皺濃密的眉毛。
随後把木頭重重一擱,三兩步就走上前去。
下一秒看見人群中央的人,他卻渾身一愣,接着蒲扇似的大掌把人群推開,焦急往裡擠,一邊道:“借過,借過。”
等到終于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賀澤倏地紅了眼眶,一米□□的漢子差點哭出來。
他終于找着他媳婦兒了。
此刻,被人群圍觀的中心,剛剛接受大量不屬于自己記憶的沈長樂猛地睜開眼睛,長期營養不良而十分瘦弱的身軀晃了晃,差點摔倒。
一旁忍耐不住的賀澤心疼得不行,一個健步沖上去撈過沈長樂的腰,将他扶穩。
沈長樂不着痕迹的避開賀澤的手,斂下眉眼強忍着暈眩感,看着對面一臉精明的老婦人,淡淡開口:“不管你是我的誰,這是我的錢,我都不會交給你。”
“還有,回去跟你們少爺說,我不幹了。”沈長樂轉身對着要帶走他的人道,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裡面是之前商量賣身的定金,我沒有用,你拿回去吧。”
那下人也是被上面主子派來的,聞言有些為難。
賀澤一看頓時一擰眉,沉着嗓子道:“怎麼?你們還想強搶民、咳,民男?”
下人一看賀澤粗壯的胳膊和大腿,擡頭一不小心對上他兇狠的眼神,頓時吓得一哆嗦,苦着臉回:“不敢、小的不敢。”
說完,接過荷包立馬就跑了。
隻是那下人跑了,精明刻薄的老太太卻不幹了,居然大聲喊道:“诶,你跑什麼呀,我孫子長得模樣這樣标志,賣給你周家也不差啊!”
說完,又開始勸沈長樂:“我說樂哥兒啊,你真是不識好歹!你去周家伺候周少爺那不比地裡刨食好啊,你居然拒絕了?虧我之前還說你是個精明的,現在臨時反悔,膽小的跟你那賠錢的哥兒爹一樣!”
沈長樂不屑與這樣的人争辯,他低着頭走向被草席草草裹着的屍體,裡面是這具身體的小爹爹,三天前就死了,隻是沈家吝啬,隻肯給張破草席,連他的喪事都不肯辦。
原主被逼無奈,也是想逃離沈家,幹脆在鎮上随便拉了個人打算把自己賣了,籌錢給他小爹爹辦喪事。
不然屍體隻能丢到亂葬崗,那是沒有親人、屍體沒有人認領時才這樣幹,原主是萬萬不可能這樣做的。
沈長樂也不可能,他既然穿到原主身上,對于原主唯一的願望自然會認真實現。
隻是他現在身無分文,該怎麼辦?
這時沈奶又開始跳腳:“樂哥兒我可是說好了,家裡沒錢,不可能給你小爹爹辦喪事的,你就把他往後山上一抛,人都死了還在意這麼多幹啥!”
賀澤忍不住了,拳頭捏地邦邦響,走到沈奶跟前将她拎的都快離地了。
“你這老太婆嘴巴放幹淨點!我要是看到你下次再敢欺負他,哼!”
賀澤猛地一放手,老婦人“哎喲”痛呼一聲,跌倒在地上又唱又罵的,隻是村民們都知道她的為人,一個都沒上前幫助。
賀澤嫌惡地擦了擦手,轉頭一看卻發現沈長樂走的快沒影了,頓時一慌,急忙跟上去。
沈長樂背着沉眠的沈小爹爹,咬着牙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猛然來到陌生的異世,他其實是茫然的,一種荒誕和不真實感。可是當他偶然看到沈小爹爹的臉,發現他居然和自己生母有幾分相似,那顆懸在天上的心頓時一點點回落。
踩在腳下的泥土、背上沉甸甸的屍體,都在告訴他,這裡是真實的世界。
忽然,沈長樂耳邊又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是剛才幫他解圍的男人。
“媳婦兒,你背着累不累?要不我來吧?”賀澤攔住沈長樂,動作自然的想接過他背上的屍體。“你放心啊,哥會想辦法的,保管不會讓咱爹受一點委屈。”
沈長樂猛地一頓,眼神怪異地盯着賀澤看了一會兒,最後終于忍不住皺着眉冷聲問道:“你是?”
“剛才謝謝了,不過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就不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