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晤憑借一案聲名鵲起,确有齊家的幫扶,然而多年過去,齊秉屹從一個好吃懶做尊敬兄長的弟弟變成了為保自身不管侄子死活的冷血叔叔,齊蕊每每想到恨不得撕碎他,可她羽翼未豐,能幫到她的,現也盡數折損。
将他丈夫摁死的人此刻就在身前,但她不能與其撕破臉,就如楊如晤能看出她并非隻靠父輩餘蔭生存的大小姐,她也知曉楊如晤行事中的狠辣。
“我理解你的難處,齊皓的事我會看着處理,”齊蕊不肯放棄,“那決明呢?這件事你完全可以決定的。”
是關或是放,他個人确實可以決定,楊如晤抽出盒子裡的項鍊,放在掌心觀看:“這件事,比齊皓還令我為難。”
齊蕊軟下語氣:“我一直把你當哥哥,也是真的尊敬你,可是決明是我丈夫,”她忽然頓了下,眼神向宣赢方向快速地掃了一眼,“如果當年我知曉内情,不會放縱決明任意妄為,但事情已經過去,我們可以化幹戈為玉帛,這樣不好嗎?”
楊如晤将眼神從項鍊上移走,看向齊蕊是忽然笑了聲:“齊秉貞的女兒會這麼單純嗎?”
齊蕊一怔。
“别在我面前耍花腔,”楊如晤難得冷下語氣,“決定嫁給周決明之前,你不會不去查他的底細,不知内情?你心裡沒數嗎?”
齊蕊深吸一口氣:“我真不知道是他。”
楊如晤靠住椅背:“齊秉貞為母出氣,雖然有傷人倫,但我敬他是條漢子,若他還在,以他的脾氣,周決明的所作所為你覺得他會容得下嗎?”
齊蕊垂了下頭,示弱的恰到好處:“我爸爸出不來了。”
“小蕊,我欣賞你的性格,”楊如晤緊了緊手指,感受着吊墜壓在掌心的痕迹,“我也可以信,你不知道當年被周決明迫害的,是我的愛人。”
結婚前齊蕊确實查過周決明底細,知曉他一家犯過事,但這跟她沒什麼太大的關系,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就對了,她隻需要一個可以完全掌控的人,而且周決明長相不錯,相處下來後,齊蕊的确生出幾分真心。
“我現在真的需要他來幫我,”齊蕊懇求道,“也是真的鐘意他,楊大哥,你看在這麼多年的情誼上,饒了他行嗎?”
楊如晤輕輕推了下眼鏡,彷佛真的有所動容:“你是真的非他不可嗎?”
齊蕊一時沒答上來,楊如晤緊接着又說:“如果不是,那就好辦了,周決明靠不住,你把他養肥了,難保他以後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聽我句勸,憑你的本事,你可以找個比他強一百倍的人,别為了這種人渣壞了自己的籌劃。”
說完,楊如晤将那條項鍊珍而重之地放回盒子裡。
辦公室内很安靜,齊蕊也如那天的周決明一樣,一直規規矩矩地站着,良久,她似是狠下了一番決心,堅持為丈夫争取機會:“我要說,我真的非他不可呢?”
楊如晤錯愕失笑,齊秉貞父女還真是相似,重感情講仁義,但又同樣知錯犯錯。
但以德報怨不是聖人就是蠢貨,很遺憾,楊如晤哪個都不是。
在齊蕊充滿期盼的目光下,楊如晤把盒子扣上,咔地一聲落下,他站起身,和藹地說:“如果是,我讓你二叔找個由頭,把你送進去陪他。”
談話不到一個小時,齊蕊離開了律所。
宣赢原本規規矩矩地坐在窗邊發呆,聽見辦公室門關上,立刻扭頭回看過來:“她就這麼走了?”
瞧着是過于容易了,楊如晤點下頭,對他知無不言:“她比誰都清楚,周決明在他二叔手裡是出不來了,來找我,主要是為了給周仕坤面子上一個交代而已,畢竟她親自走了一趟,該說的說了,該努力的也努力了,是我跟他二叔堅持不肯,周仕坤怪也怪不到她身上。”
說的也對,雖然周仕坤在平南的根基全毀,但至少比周決明要更懂官場以及社交場上的彎彎繞繞,齊蕊如今勢單力薄,培養人也需要時間,周仕坤這隻沒有靠山且以年邁的老虎尚算可以使用。
宣赢哦了一聲,又将臉轉去窗邊發起了呆。
楊如晤坐在桌後,靜靜地看着他,大約五分鐘後,他用指節扣了下桌子以作提醒:“宣赢,過來。”
手裡的可樂罐握的發燙,宣赢回神,起身慢吞吞地走過來,剛要說話,忽然被楊如晤手邊的盒子吸引住了目光。
盒子外觀很眼熟,出自天星工作室,宣赢疑惑地皺下眉,伸手拿起,打開一看,頓時愣住了。
很久以前,楊如晤曾到工作室來探望,那時宣赢對他格外防備,言語帶刺,冷嘲熱諷,楊如晤不氣不惱,還在臨走之前照顧了一筆買賣。
手裡的這條就是楊如晤那天買走的紫鑽項鍊。
“這是我的。”宣赢抓着盒子。
楊如晤眼中笑意浮動,霸道地從他手裡搶回來:“這是我買的。”
“你——”
“你什麼?”楊如晤把盒子在他眼前一晃,“我真金白銀買的,要不你問問童老闆?”
思維在郁期時非常容易變得遲緩,就如現在,宣赢臉上帶了點呆愣的傻氣:“我以為.....你是買給....她的。”
楊如晤用盒子點了點下巴,神色說不上是何意味:“原來那時開始,就一直在誤會我。”
經過長久的親密相處,以及楊如晤時時刻刻地矯正方式,宣赢知道此時說句抱歉就能将氣氛轉回到原先的平和裡,隻是思緒控制不住地往前翻了一翻,宣赢看向他的眼睛,傻氣淡了,倔氣又上來了。
“在跟她有關的事情上,我好像從來沒有誤會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