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呼吸聲纏綿在一起,楊如晤注視着他,那雙曼妙深情的眼睛在沉默時愈發幽深,看着看着冷漠就不見了,反而瞧着柔情萬種。
宣赢的心很燙,他主動去吻楊如晤,彼此的唇舌來回糾纏幾下,楊如晤将他雙手放在自己胸前,長臂一攬,在他耳邊安撫:“好宣宣,你剛出院,不能鬧,好好睡覺。”
楊如晤很少會溫言軟語地哄人,宣赢聽着新鮮,本想跟他聊幾句,奈何男人的嗓音好似有魔力,他感覺周身充滿了惬意的溫熱,眨了兩下眼,困意翻湧起來,竟真的睡了過去。
楊如晤沒敢松懈,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他的後背,大約一個小時後,他手停住,确認宣赢已經睡熟。
懷裡的人發着輕微的呼吸聲,他比以前更瘦了,就連任寒交代人頓頓不落送來的補品也沒能養上幾兩重,一張臉壓在胳膊上,也就那雙紅潤的嘴唇稍微有幾分飽滿。
楊如晤用指腹摸了摸他的眉骨,一點點滑下來,在他唇角輕輕蹭一下。
其實他很喜歡也很享受适當地放縱或者沉迷,尤其在宣赢身上,那份柔涼總能令他欲罷不能。
然而相比于放縱,此時的宣赢更需要的是克制。
出院之前楊如晤曾與阮揚做過一番交流,阮揚告訴他,目前宣赢有很嚴重的分離焦慮,在他的潛意識裡,楊如晤的身邊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脫離,精神與情緒便會直接惡化。
同時阮揚又說,雖然這份安全區域的建立者是楊如晤,但絕不可以毫無底線地遷就,在他們的關系之中,楊如晤要保持絕對的清醒,引導宣赢如何正确地重新與外界聯系起來,若一位縱容,宣赢永遠不會主動站起來,隻會愈發依賴,甚至放逐自己,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就好比長了蛀牙的孩子還是總要糖吃,若大人心軟一直給,别說牙齒會全都壞都,很有可能牽連起别的症結。
所以在以楊如晤為中心的環境下,宣赢确實處于一種倍感安全的區域裡,楊如晤可以給他鼓勵給他安撫,但除此之外,楊如晤需要做一個理智且心狠的大人。
事實證明阮揚說的确實沒錯,出院一周有餘,宣赢對楊如晤的過分依賴比住院期間還要嚴重。
玲珑閣比病房大了很多,家裡的擺設又很少,這讓宣赢心裡也變得很空,隻要看不到楊如晤,他就會焦灼的無法自拔。
他經常在某個深夜驚醒,然後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又怕吵醒楊如晤,就隻揪着他的衣角默默地大口喘氣。
這些失落的情緒楊如晤每次都能接住,宣赢醒來時他同時也會醒,他會溫柔地注視宣赢幾分鐘,确認他自己無法平複,便起身将他抱在懷裡,一遍遍地說他一直在。
宣赢抓着他的睡衣衣領,一邊吸氣,一邊胡亂地點頭。
這種狀況在之後幾天有了好轉,宣赢能睡幾個安穩覺,但某一天清晨,楊如晤正在做飯,突然聽到宣赢在卧室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鋒利的菜刀劃破了手指,楊如晤來不及處理,奔到卧室,宣赢倒在地上,哭喊着說他心髒好疼,四肢也疼,像有蟲子在啃他。
然而還沒到醫院,宣赢說他忽然又不疼了,并且态度堅決,拒絕去醫院檢查。
楊如晤近日沒少翻閱關于雙向情感障礙的書籍,微信裡也加了阮揚好友,宣赢近期呈現出的所有症狀,大多屬于病情的正常反應。
回到家,宣赢才發現楊如晤手指上多了一道傷口,他默默地找出醫藥相關,消毒上藥。
待處理好,宣赢說:“你好久沒去律所了。”
“嗯,不忙。”楊如晤讓他自己待着,準備去收拾廚房。
“你去工作吧。”宣赢揚起笑臉,“我也去,好久沒去天星了,手藝都快丢了。”
轉移注意力也不失為一個緩解辦法,楊如晤問他:“真的想去嗎?累的話可以在家待着,等休息好了再去也可以。”
宣赢聳聳肩,讓自己看起來很輕松:“哪能一直在家,懶死了。”
所幸律所與天星都在金海街,二者距離不遠,若真有什麼事,幾分鐘就可以趕過去。
臨睡前,宣赢心中再次浮起幾分焦慮,做了一天的準備,不僅沒放松,反而讓戒斷反應提前來了。
“我們工作的地方很近。”楊如晤安撫道,“不怕,早上一起出門,我送你到天星,中午有時間可以一起吃飯,然後晚上你等我忙完,我們一起回家。”
宣赢沒出息地樂:“你好像在哄幼兒園小孩子上學。”
“是嗎?”楊如晤也笑,“那宣宣上學需要零食嗎?明天給你找個包,裝一些?”
宣赢樂的眼淚都出來了,還沒笑完,他往楊如晤懷裡一紮:“零食就不要了,你有時間,要來看我。”
楊如晤答應他,并且在第二天出門時履行承諾,真的往宣赢衣兜裡塞了幾包果幹。
“想我了吃一顆。”
宣赢摸着衣兜:“為什麼不是吃一袋?”
“想一次就吃一袋的話....”楊如晤故作沉吟,“怕你不夠。”
宣赢:.....
不要臉。
楊如晤曾私下找過童敬舟與齊懷湘,要他們盡量在宣赢跟前活躍一些,這個辦法确實不錯,自從重回天星工作室,宣赢的精神明顯有了提升。
他可以短暫地接受楊如晤不在身邊,偶爾中午不需要楊如晤特地陪他吃午飯,晚上回到家也不再時時刻刻地跟在他身後,甚至在躺下以後,還能跟他分享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哪位設計師出的新款很合他眼緣,比如童敬舟又在吐槽哪一個供應商,念叨最多的還是齊懷湘,他贊許地說,齊懷湘很有長進,都可以單獨去見客戶了。
楊如晤稍稍放松,同時他感覺自己内心深處的某一點卻正在瀕臨失控。
宣赢确實有在好轉,但有一些習慣還如前陣子一樣。
晚上宣赢會在他身上磨蹭着索要,他依然采用手指安撫法,宣赢眼尾紅完了,揪住他倒頭就睡,扔下楊如晤一個人目視天花闆。
身體裡的火熱一時半刻消不下去,楊如晤把法律條款用在了這上面,東一條西一條地平息自己。
更挑戰心理承受能力是每個分開的早餐,在把宣赢送到天星工作室時,下車後宣赢總會繞到主駕駛的窗邊,笑眯眯地對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