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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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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泓跟宣赢不一樣,我對沈泓又愛又氣,對宣赢....又疼又惱。”任寒說,“疼他沒人管沒人顧,惱他自己都顧不住自己,還惦記着别人。”

“不過他們兩個中,我更放心沈泓,”任寒看向楊如晤,“知道為什麼嗎?”

楊如晤或許知道,但面對任寒的詢問,仍然搖了搖頭。

“不說挨欺負,哪怕有歧義的一個字,隻要沈泓覺得不舒服,他敢跟人掀桌子罵娘。”任寒語速忽然慢下來,“但是宣赢不會,是不會,你以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他那口憤恨的氣在撐着,可是這口氣時有時無,他用的時候,沒有底氣。”

楊如晤不卑不亢地與她對視:“我知道。”

“沈泓回家跟我坦白的時候我剛做完手術,我用病情拖着他跟陳凜分手,”任寒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遠方,“我并不是完全接受不了,主要怕他作孽,我得讓他想明白,這一輩子是不是就認定了。”

“說起來我都不知道該自豪還是該生氣,陳凜很聰明,不舍的沈泓為難,果然跟他分手了。”

“四年,沈泓經常在家偷偷哭,後來他們和好了,我就接受了。”

這段往事楊如晤偶然聽問從簡提及過,寥寥幾句,他大概知曉那對情侶的艱難。

“是不是覺得我心狠?”任寒坦然地笑着說,“但是我不後悔,沈泓被慣壞了,他得明白真正想要的沒有那麼容易,或許陳凜無辜,但沈泓畢竟是我的親兒子,我需要也希望他能夠理解我。”

“聽從簡說過,”楊如晤說,“陳凜沒有埋怨過。”

任寒點頭:“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他。”

楊如晤忽然輕松地擡起了唇角:“那我呢?”

任寒沒料到他問的如此直白,愣過一下也笑了:“很多年以前,沈休總跟我說他的舍友人不錯,雖然面冷話少,但很正直。”

某個詞戳到了楊如晤的心頭上,他笑說:“阿姨,您這不像在誇我。”

上一次與任寒單獨聊天還是在沈園,她以母親的身份,要求楊如晤不許為難宣赢,如今依然是以母親的身份,要他面對情感之下的現實問題。

任寒正色道:“所以我沒有反對你跟宣赢在一起,并且十分希望你們在一起,隻是這個選擇,現在在你手裡。”

楊如晤直起身,靠在冰涼的石柱上,也看向了遠方。

“這件事需要你想清楚,且不說賀太太對你如何,單憑賀先生對你的恩情,你做不到跟他們一拍兩散。”任寒說,“但是宣赢.....”

“說實話,我很讨厭小孩子,沈休跟沈泓好不容易長大了,我才不要再養一個兒子,”任寒摁了下眼睫,“沈休把宣赢救出來以後讓他住進了沈園,當時我想着無非就是多安排一個人的飯,而且家裡有人照顧,左右不用我費心。”

“那會兒他情況非常不好,任玥哭着求沈休幫他,那陣子好幾個醫生都在家裡住下了,”任寒回憶着過去,“天天弄得家裡鬧哄哄的,再後來,我閑的沒事,偶爾也去看看他。”

“宣赢被人折磨的失去了語言能力,過了好久才好一些,但是經常會發高燒,一燒就燒好幾天,不分白天黑夜地說胡話。”任寒笑罵,“還不如接着啞巴,哭的讓我心煩。”

楊如晤摁了下胸口,喉嚨幹的像燒着了一般:“後來您就.....”

“我才沒有那麼好說話。”任寒托起下巴,指腹在臉上蹭了下,“可是好幾天晚上,他燒的渾身滾燙,就抓着我的手,迷迷糊糊地喊着媽媽。”

“早上他退燒了,醒了之後發現抓是我,可憐兮兮地跟我道歉,我見他退燒了,就回去走了,再後來隔了半個多月才又見到了他。”

一貫強勢的任寒忽然哽咽了一下。

“那天下着小雨,不知道宣赢怎麼跑到了園外,我剛開完會回來,見他在一顆樹下蹲着好半天不動,”任寒回想起那時的場景,嗓音也微微顫動起來,“我走過去,發現他手裡抱着一隻貓崽子,褲腿下也有一隻。”

楊如晤問:“他在做什麼?”

任寒轉向他,嘴唇微微地顫了下:“他抱着貓在道歉,他說他自己都沒有家,養不了它們。”

楊如晤腦海裡再次浮現起宣赢少年時代的身影,他是如何奔跑,又是如任寒所說,蹲在一顆樹下,說他自己沒有家。

風又猛烈了幾分,楊如晤偏開頭,低低地咳了聲。

“如晤,人心都是肉長的,她怎麼那麼狠心,一個好好的孩子,說不要就不要,這麼多年問都不問一句。”任寒站起身,“我不勉強你做什麼,隻希望你平衡好賀家與宣赢之間的關系,能相安無事最好,如果不能——”

楊如晤看過來,任寒幾分嚴厲幾分托付:“你把他送回沈園,我們一家人接着疼他。”

這場談話充滿了看不見的沉重,哪怕任寒大發雷霆罵一通都比這樣好,楊如晤颔首承諾,卻又模棱兩可,他隻說了兩個字。

“放心。”

回到病房,沈仲青即刻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楊如晤看過去,宣赢睡着了。

沈氏夫婦未在久留,任寒深深地看了楊如晤幾眼,待楊如晤再次對她點頭後,才放心地離開病房。

外面的風依然在繼續,雲霧被吹散,天空藍的吓人,光線一點點向西移動,楊如晤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宣赢的睡顔。

除了沉穩可靠,楊如晤身上還有好幾處明顯的特點,其中一項,衆人皆知。

心思深,城府深,除非他想,否則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麼。

傍晚時分,讨宣赢嫌棄的祝詞提前來了醫院,正巧宣赢還在睡,楊如晤示意他進來,祝詞卻站在門邊沒動。

楊如晤眉梢微動,二人對視上,祝詞恭敬地對他露出一抹飽含深意的笑。

楊如晤猛地眯了眼,連日的壓力彷佛一掃而空,走到門口,祝詞微微低頭,輕聲說:“周決明今天來律所了,他想見您。”

楊如晤沒講話,一手插兜,指腹摩挲着煙盒邊緣,祝詞接着又說:“齊皓已經被正式批捕了。”

也對,周決明為給自己造勢,從齊秉屹處主動請纓領了這件差事,若是無功而返,甚至連楊如晤面都沒見,不光勢沒了,還得讓人笑掉大牙。

他是該沉不住氣了,楊如晤眼眸微垂,眼尾挑了一抹不動聲色的兇氣,再開口,還是原來那兩個字。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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