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氣溫炙烤着全身上下,任玥如墜冰窟,雙唇不自覺地抖動起來,向對面這位女同學投去哀求的目光。
她們目光短暫地碰撞一下,女同學很隐晦地皺了下眉心,任玥咬住唇,輕微地點下頭,随即女同學冷哼一聲,狠狠推她到一邊,帶着輕蔑且嘲諷的笑臉就走了。
任玥深深吸口氣,手指緊緊攥在一起,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良久,她抱緊課本,回頭下樓。
晚上回到家,任玥躲在卧室,感覺四處都是陰森的眼睛,她忍着恐懼打起精神,将家裡所有的門窗緊緊關上。
重新回到卧室,任玥開始清點手裡的現金,因為怕不安全,每次她都隻取幾百塊,手裡還剩五百三十六,将現金與存折一并帶好,又從櫃子裡找出一件白色的連衣裙。
靜過幾秒,任玥捧着連衣裙發了狠地哭出來,這是很久以前,他們去市區遊玩,宣赢這隻鐵公雞大方了一回,在某個大牌商場給她買的。
牛仔馬甲,純白色的連衣裙,她舍不得穿,一直到現在。
收拾好情緒,她将這套裙子連同一雙白色的鞋子塞進書包最底下,吃飯洗澡,躺在床上默默地平息情緒。
院子裡,月牙的光在緩緩移動,一夜過去,任玥穿好校服,去往學校。
還是老樣子,視線少了,但是并沒有消失,正常上完上午的課,中午照常在食堂吃了午飯,而後任玥悠閑地閑逛起來,操場,走廊,讓那些視線跟着她轉了好久。
下午第一節課間,任玥去了趟衛生間,卡好時間,出來時恰好響起第二節上課鈴聲。
走廊裡透氣的學生陸續回了教室,任玥頭上出了冷汗,調整步伐,在即将遲到的邊緣踩上樓梯,彎腰綁好鞋繩。
鈴聲殘音尚在,放眼望去,學校好似空了一般。任玥閉了下眼,立刻返身,頭也不回地沖向更衣室,拎起早已準備好的書包,從學校後門溜了出去。
外面的空氣很熱,任玥跑了很久,在脫離學校範圍以後,找到一間公共廁所,再出來,女孩長發飄飄,一身白色連衣裙,牛仔馬甲嶄新如許。
路過水果店,任玥随意買了一些水果,鎮定地打車到目的地。
一下車,鎮定不見,她往着這座陳舊的大樓,通體生寒。
平南六院——精神病院。
“您好,請問周天博住哪個病房?”任玥胡亂編了個名字,笑吟吟地問,“我來看看他。”
恰巧下午準許探視,診台裡做着一個女護士,她低頭查詢,鍵盤響過幾聲,皺眉回道:“沒有這個人。”
當然是沒有,任玥不慌不忙,也學她蹙起眉心:“诶?我媽說他就在這裡,上周她還來過呢。”
護士說:“真沒有,這樣,你給我一下病人的身份證号,或者告訴我主治醫師是哪位,我再查一下。”
“以前都是我媽來看的,今天她有事讓我來一趟,主治醫生我不清楚,”任玥為難地說,“要不然這樣,您讓我用下電話,我打電話問問。”
護士一把将座機扔到台子上,任玥盯着她的電腦,心下急上了。
計劃還是有漏洞,護士不走,她沒辦法實施。
任玥握着電話遲遲沒按,護士投來疑惑的目光,任玥正待找個借口,忽聽後面傳來一聲巨響。
“來個人!”外面有人喊,“有人摔倒了!”
護士即刻起身,任玥緊握着電話追随着護士的身影,在護士身影消失後,任玥立刻跑到診台後。
周圍人很多,但這裡不是學校,沒有人刻意盯着她,任玥一邊分神注意門口,一邊快速地輸入宣赢的身份證号。
系統反應極快,提示:無信息。
任玥心下一空,下意識懷疑又是周決明故意來算計,可當想起那個女同學的眼神時,她選擇相信。
再次檢查一番身份證号,系統仍然提示無信息,任玥看眼門外,護士的衣角已經閃了過來。
剛剛删掉查詢記錄,護士的聲音響起:“你怎麼進去了?快出來。”
“我給您放好電話。”任玥乖乖巧巧地笑笑,“我打過家裡電話了,真不好意思,是我來錯醫院了,給您添麻煩了。”
說話間新來一位病人家屬,護士無瑕教育,擺擺手讓她走了。
離開大廳,任玥望着眼前來來往往的人流,身體裡的力氣也在一點點地消失。
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地砸落到地下,高溫之下,眼淚又很快被蒸發。
任玥盯着醫院大廳門口,幾乎想不顧一切地闖進去,大喊宣赢你到底在哪裡,可是她不能這麼做,絕對不可以。
冷靜下來,一定要冷靜下來,任玥死死地扣着手心,維持如常表情,決定暫時離開。
當踏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任玥最後回望了下這座醫院。
或許是生命的軌迹早已注定,回望的瞬間,樓宇某一處折射出一道光線閃過眼角,任玥被晃的眯起了眼,她下意識地将手擋在眼前,下一秒,忽地僵住。
按照醫院的方位,那棟是西樓。
一共七層,整個樓體外觀很有年代感,無數個相同的窗戶,每一個裡面的光線保持着平衡的狀态,唯有兩處異常。
六層全暗,七層.....居中的那個房間,光線較其他房間,亮了無數倍。
任玥頭皮炸開,脖頸的青筋起起伏伏,她咬牙回頭,踏出醫院,在附近的餐館待到太陽落山。
白天上班的醫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醫院,整棟樓宇的燈光逐漸亮了起來,任玥又吃一碗面,若無其事地返回到醫院,來到西樓,夾在來往的家屬裡,徑直上樓。
當達到七樓的那一刻,任玥難以置信地走進,通往七層的樓梯間,竟然橫擋着一道鐵栅欄。
鑰匙根本不可能找到,也沒時間去找,任玥回頭看看,沒有人跟來,她上前仔細觀察,發現這道門用了鎖鍊,隻要把鎖鍊撐到最大,應該可以擠過去。
“小姑娘!快下來!”
正當仔細探尋時,背後響起一道嚴厲的聲音,任玥背脊一僵,冷汗即刻布滿了全身。
那人又說:“你來探視的吧?探視時間結束了,快下來。”
“啊,是的。”任玥強作鎮定,回頭微笑道,“您是巡視的醫生吧?正好,我來探視,家裡人說住在頂層,可是頂層怎麼沒有人啊?”
醫生擡頭看了一眼,示意她快點下來,待任玥下樓後,醫生說:“我們這裡的頂層就是五層,六層七層沒有人,也不開放,你走錯了。”
任玥哦一聲,自然地往樓下走,剛下半截樓梯,醫生忽然叫住她,站在台階上問他:“你來看什麼人?”
任玥歪頭一笑:“我的哥哥,就住在你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