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宣赢頓一下,想起一人,又補充說,“楊如晤也吃過了。”
賀成棟擡頭:“你倆一起吃的?他呢?”
宣赢心一跳,暗罵自己多嘴,連忙又說:“沒,偶遇。”
賀成棟沒接着問,清好棋盤,他執白,宣赢執黑,就此切磋。
賀此勤雖不甚懂其中奧妙,但能看出宣赢棋風淩厲果斷,又因旁觀者清,還能看出他給賀成棟挖了不少坑。
他這邊看的津津有味,偶爾不做君子,提醒賀成棟一句。
一盤棋下了快兩個小時,宣赢看似胸有成竹,實則暗暗叫苦,許是這陣子賀成棟沒少研究,竟然一一識破,短時間内難分勝負。
中途趙林雁送來一盤水果,草莓鮮紅個大還極甜,宣赢吃了幾顆,揉了揉肚子,說要上廁所。
賀成棟揮手讓他去,說等回來繼續。
那頓日式料理不合心意,吃了些水果腸胃也開始造反,宣赢在衛生間待了好久,等稍稍好些後,剛推開門,又被一人堵住了。
沒由來的想起頭一回,他被這人堵在衛生間裡好一頓親,況且這會兒宣赢還沒忘了,楊如晤小人做派,把他跟程願的消息私自賣給了傅序南。
沒等楊如晤反應過來,宣赢撤身後退,半截身子死死抵着衛生間門,無聲表達“就是不開”
從楊如晤角度看過來反而成了另一種味道,宣赢頭發極黑,皮膚又白皙,眼下堵着門,色厲内荏地一臉防備,眼睛濕漉漉的,看他像在看洪水猛獸。
“我還要用,”宣赢把着門不肯放開,“你去另外一間。”
楊如晤悠閑地把手臂撐到門框一側:“我真要上廁所,你讓開。”
淡淡的酒香飄過來,宣赢細細瞧,楊如晤眼神尚算清明,看來喝的不多。
“看什麼呢?”楊如晤一點一點地撬開門,看準時機跻身進去,動作上倒沒多動,就靠在牆邊問他,“跟程願吃的怎麼樣?”
事已至此,宣赢一并把門打開,又聽他這麼問,想起來車裡那份充滿苦澀的擁抱。
他情緒忽地沉郁下來,楊如晤擡下眼皮,語氣說不清是嘲弄還是别的:“看來吃完還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知道的多了。”宣赢勾勾他手指,若無其事地離開衛生間,回頭沒忍住又問,“你跟傅序南吃的好嗎?哦,喝的也不錯吧?”
楊如晤靠着牆壁,側目過來看他一看,擡手解開了一顆襯衣扣子:“氣的醋都不會吃了?”
裡外皆知,楊如晤與傅序南清清白白。一句話,把宣赢差點撅死,他咬着牙轉身就要走,一隻腳剛踏出門口,背後伸來一隻大手,拽住他衣領重新将他揪回了衛生間。
宣赢短促一呼,一雙溫熱的唇,輕輕在他唇角碰了碰。
兩雙唇轉瞬即分,甚至來不及品嘗其中滋味,楊如晤摁下他腦袋,把門打開往外一推:“去吧,叔父在等你下棋。”
連番在衛生間被人堵着親,宣赢屬實不是滋味,楊如晤冠冕堂皇,人前一副好兄長模樣,人後...真不是東西。
這點兒氣憤往往自産自銷,隻因晚上,還得趴人懷裡睡覺,一躺床上,比親一口更過分的事做的也多了,哪兒還敢不識時務,來找楊如晤對峙。
回到窗邊,棋局未動,宣赢重新坐下,擡手落子。
一旁的賀此勤盯着他的指尖,在這顆棋子落下後,目光悄然流轉,看向了衛生間的方向。
楊如晤的身影很快出現,賀此勤低頭斂目,似無事發生。
客廳裡的溫馨氣氛仍在繼續,恐怕宣赢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做到真正心平氣和地與他們共處這麼久。
這一局宣赢險勝,賀成棟不肯放人,又來一局。
楊如晤并未在樓下久待,觀戰片刻,便說要上樓休息。
有了新對手,楊如晤都備受冷落,賀成棟頭也不擡地沖他擺了下手。
臨走前,楊如晤站在宣赢身邊,學賀此勤做了一回非君子,捏起一顆棋子,自作主張落下一子,末了,拍拍宣赢的肩,一句未留,隻輕咳了聲。
一家人沒那麼多規矩,賀成棟對楊如晤橫插一腳的行為也未做阻攔,倒是宣赢,不自在地撓了撓耳尖。
這次局勢仍然膠着,宣赢有意放水,想要早早上樓,奈何賀成棟好像跟他摽上了,他弱他也弱,一時半刻還真終結不了。
“哎呦,看的眼睛疼。”賀此勤起身抻抻胳膊,“你們接着下吧,我上樓了。”
棋盤上二人聚精會神地研究彼此路數,賀此勤悠閑地上樓,到二樓停下,回身看一眼,步伐調轉,奔向了三樓。
因三樓外一處寬敞的露台,室内面積比二樓要小,中間一個小客廳,充當茶水間,左邊是書櫃,右邊是酒櫃,旁邊就是一條寬敞的走廊。
走廊處三個房間,外面這間基本放的是雜物,右側最裡的那間是宣赢現在住的,而左側這間房門居中,是楊如晤的房間。
賀此勤步伐很輕,走到楊如晤房門處,将手放在門把手上屏息幾秒,随後猛一推開。
空氣猛烈地撲到面前,漆黑的空間如同數九寒天那樣幽冷,賀此勤緊緊攥了下門把手,進屋關門,在房裡挨個巡查,陽台衛生間衣帽間轉了一個遍,确認房間内空無一人。
賀此勤的面部表情在這一瞬間可謂色彩紛呈,既難以置信,又有一絲了然于胸。
他靠在牆壁急促地呼吸,很快,退出房間,看向最裡面那間房門,深深呼幾下,破釜沉舟似的走了過去。
這次毫無猶豫,賀此勤狠狠推開房門。
‘哐’地一聲,楊如晤靠在床頭正看書,烏黑的發絲帶上幾絲潮氣,聽到聲響也未擡頭,趣味十足地問:“門惹你了——”
賀此勤盯着床上的男人,手攥拳,重重捶了下房門:“哥,我是阿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