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這天楊如晤如約而至,頭幾日特意與沈休打過招呼,駕車抵達沈園時保安直接放行。
沈仲青與沈休均有應酬,隻有任寒閑賦在銀灣,楊如晤先來拜訪長輩,到銀灣時任寒剛剛從園内跑步回來。
“阿姨早。”
任寒接過芳姨遞來的毛巾擦了下汗:“早先聽沈休說你今天會來,沒想到這麼早,吃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楊如晤看向天星方向,“宣赢還在睡?”
因為長期運動,任寒不似養尊處優如同華美玉瓶的貴太太那般有距離感,她和煦一笑:“這個時間他剛睡沒多久,肯定起不來。”
“剛睡?”楊如晤微微詫異。
任寒攥毛巾的手指動了動,臉上笑意未變:“出門沒幾天又弄的日夜颠倒,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談話中二人均未避諱宣赢病情,楊如晤問:“需要做幹預嗎?”
“他有自己的規律,鐘姐也會時刻關注。而且誰能管住他?天天想的多着呢,”任寒說着指責的話,卻處處透着維護之情,“總擔心影響别人。”
楊如晤靜了幾秒,正待說什麼,任寒笑着說了聲失陪,讓他自己四處逛逛,轉身上樓了。
一個小時左後,任寒換好衣服,見到楊如晤在銀灣後的長廊上打電話。
等他結束通話,任寒輕輕咳了一聲。
二人在長廊下悠閑散步,走到盡頭,任寒示意花廊下。
恰逢紫藤花期,花開爛漫,猶如紫色瀑布翩然垂下,花架之下,陣陣清香。
“聽說小賀先生要訂婚了。”任寒坐下說,“恭喜。”
她說這話時周身氣質流露出一些女強人的威儀來,楊如晤自然知曉為何,他将目光從紫藤花間移走,坐在任寒對面,玩笑道:“阿姨,您吓到我了。”
任寒也笑,卻接着問他:“趙女士可好?”
宣赢的來曆與近況沒有誰能比沈家更清楚,沈家家風嚴謹,饒是楊如晤與沈休為多年好友,除了意外得知了宣赢的病情,竟沒能從沈休口中探聽出一絲關于宣赢的往事。
楊如晤忽然發現自己的身份還挺尴尬的,趙林雁是長輩,任寒也是長輩,他好好一個人,愣是被夾在了兩家之間,那邊指着他從中調和,這邊也對他似有囑托。
果不其然,任寒下一句就說:“兒子是她親生的,宣赢也不是小孩子,按理說我連養母都不算,但是他管我叫了十年的媽,我必須保護他。”
楊如晤點頭緻意:“我理解。”
“其實一開始我特别反對宣赢去見趙女士,更别說去賀家住,”任寒說,“但是宣赢....”
楊如晤沒有應聲,等待着任寒即将出口的話,然而僅僅幾秒,任寒放下不提,隻說:“你在賀家長大,把小賀先生當成弟弟,但是宣赢在我家長大,也是你好友沈休的弟弟,我希望你不要太為難他。”
楊如晤沒辦法去催問任寒将認識宣赢的來龍去脈全都說與他聽,他看了眼身側的紫荊藤蔓,起身承諾:“不會的。”
二人之間的談話時間不算很長,楊如晤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之後任寒出門會見好友,交代芳姨安排待客,中午時分去叫醒宣赢。
楊如晤在沈園待了一上午,中午時傭人将餐食送入餐廳,芳姨讓他稍坐,說已經給照顧宣赢的鐘姐通過電話,宣赢馬上就來。
大約二十分鐘,宣赢穿戴整齊地出現,落座後十分自然地對楊如晤說了個:“早。”
楊如晤失笑:“十二點半了。”
宣赢喝了口野生紅菇湯,鮮的挑了下眉毛:“你很着急?”
楊如晤再次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帶着些懶散道:“我剛才确實很着急。”
宣赢筷子停下,眼神在空中跟他碰了一下,當楊如晤面無異色地起筷用飯時,宣赢那股因為他略帶指責的而生出的火氣燃燒的更旺盛了。
急什麼急,大周末有什麼可急的,不就是去見賀成棟麼!
宣赢原本吃飯就慢,接下來更有刻意拖延之嫌,楊如晤放下筷子好久,宣赢仍在與那一小碗米飯纏鬥。
就在宣赢磨蹭的這一個多小時内,楊如晤的手機響過一次,他拿起來看了幾秒,按掉之後接對方敲字回複。
楊如晤的注意力絕大數都在回複消息裡,偶爾分神會看下宣赢,他沉默時整個人會顯得很冷,細看似乎還有那麼一點不耐煩。
楊如晤手機第二次響起時宣赢大發善心地放下了筷子,擦手漱口與楊如晤一同離開了沈園。
白色庫裡南已等候多時,楊如晤開車出園時見宣赢打開車窗,把手伸出去招了一下。
後視鏡裡,白武士緩緩跟上。
楊如晤問:“程願?”
“嗯。”宣赢施恩似的說,“晚上就不麻煩你送我了。”
楊如晤擡唇呵笑一聲:“你跟程願還真是形影不離。”
宣赢不知想到什麼,也跟着笑一聲:“錯,現在是形影,沒不離了。”
“嗯?”楊如晤的疑惑隻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随即他手指擡起,輕推了下眼鏡,目視着前方問,“誰離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