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過,春節的氣氛漸漸消退,一周過去,楊如晤無論多忙,晚上總會留宿賀家。
原因很簡單,饒是宣赢表現的如何平靜,周身卻始終包裹着一層緊繃之感,而那種克制的憤怒在楊如晤的眼裡十分明顯。
因着頻繁歸家,導緻楊如晤的行為看起來也挺反常,連趙林雁都看了出來,曾疑惑不解地說:“如晤,我發現你最近回來的挺勤。”
宣赢知道楊如晤在監視自己,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地想,要是他一直扮演乖巧角色,楊如晤不得一輩子搭這上面。
今日周末,衆人無事,楊如晤上午去了躺律所,回來時見賀此勤坐在窗邊畫設計圖,他走過去看了片刻,賀此勤很久才擡頭,問他:“哥,你幹嘛?有事?”
楊如晤一臉平靜地問:“年已經過完了,你為什麼還不開始工作?”
賀此勤怔住:“你這是幹什麼?”
楊如晤既說不清,也懶得做解釋,隻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出差走?”
宣赢下樓時恰好聽見這句問話,也聽見了賀此勤的回答,他說明天就走,要去參加珠寶巡展。
明天?宣赢内心吹了個口哨。
下午時童敬舟來電,告知宣赢小宋的小表弟今天到了工作室,問他什麼時候來店裡。
宣赢在歡喜園外,随手折了一片竹葉,語焉不詳:“跟弟弟切磋完就回。”
“啊?”童敬舟疑惑,“你不隻有哥哥麼?哪來的弟弟?”
“親弟弟啊。”宣赢扔下葉子,“你先看着安排吧,等我過去再說。”
挂完電話,宣赢轉身準備返回室内,當目光落在窗戶那處時,他又停在了原地。
天氣依然寒冷,但春節一過,許是心理原因,總感覺風裡帶着一絲春風的氣息,屬于一種較為舒服的幹燥冷冽。
下午的陽光正盛,直直地落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從這裡看去,裡面四口人其樂融融。
趙林雁端着一杯熱茶倚在一邊,面帶笑容看着賀成棟與楊如晤聯合欺負賀此勤,他們要用這個位置來下棋,讓賀此勤抱着電腦給他們騰地方。
賀此勤先前不肯,賀成棟在他腦袋上假意拍了一下,賀此勤又央求楊如晤替他做主,楊如晤隔岸觀火,嘴角噙着一抹笑看他們玩鬧。
宣赢眼眶刺痛,别過臉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走到客廳時賀此勤剛好抱着電腦上樓,宣赢動了動腳,沒去跟,反而走到趙林雁身邊問:“我想吃玫瑰山藥糕,就年前在樸閑栖雁吃過的那種,還可以做嗎?”
趙林雁還未反應過來,棋盤前的楊如晤率先看了過來。
“有有有!”趙林雁驚喜萬分,連忙放下茶杯,小跑到廚房,沒一會兒又折返回來跟他解釋,“家裡東西不多了,店裡今天休息,我現在從網上訂材料,晚上就可以做,你等一下好嗎?”
宣赢點頭:“好。”
趙林雁慌慌忙忙地去打的電話,交代了好幾樣原材料,叮囑他們一定要盡快送來。
說沒有一點觸動是假的,曾幾何時,趙林雁在他的生命裡是一位合格的母親,宣赢看着她的背影,快速地閉了下眼。
今晚過後,或許趙林雁就要後悔當初極力勸他回家的舉動。
“我已經提前叫了閃送到供貨商那邊。”趙林雁通完電話,過來跟他交代,“晚飯的時候可以送到,你等一等哈。”
宣赢笑了笑,應下之後轉身上樓。
其實他并沒有很喜歡那份玫瑰山藥糕,但總覺得離開之前得吃點什麼,生活在賀家期間,趙林雁經常親自下廚,奇怪的是他剛才什麼都記不起來,隻能想起那份玫瑰山藥糕。
小灰一直在手裡握着,宣赢打開手機,看到程願新發了一條朋友圈。
他應該是與友人一同出行,一個幾秒的視頻,程願端着一杯咖啡,背影削瘦,站在路邊在看來往的巴士。
程願離開期間每天都會給他發問候消息,宣赢從未回複,然而這條發與異國的視頻,讓他真的很想回複程願,問他一聲最近過得怎麼樣。
實際上他們的關系遠沒有那種可以互相問候的情感支撐,宣赢很清醒,程願非他所有物,最好各守本分,誰都别越雷池一步。
在床上輾轉兩個小時,宣赢躺的渾身難受,想着打車出門放放風,下樓後看到客廳場景,他腳下一頓,心竅陣陣發冷。
天色已然變暗,屋内開了燈,楊如晤與賀成棟在棋盤上厮殺了一下午,見他站在客廳,賀成棟分神用眼神打了個招呼,楊如晤手持黑子,往宣赢的方向看了一眼,未擲一言,轉頭落子。
電視裡放着羅馬假日,恰好演到了安妮公主剪去一頭長發,趙林雁與賀此勤坐在沙發上看的入神,直到宣赢擋在他們面前,二人才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哥?”賀此勤偏頭盯着電視,“你擋住了。”
宣赢未動,雙手合十,用指尖抵了抵眉心,摘下腕間珠串,面色如常地裝進衣兜。随後他走進二人,彎腰從賀此勤手裡的瓷盤上拿起一塊兒糕點,湊到鼻尖聞了聞,聲線淡然:“玫瑰,山藥糕。”
賀此勤看向他,端着盤子擡了擡:“對,媽做的,材料不多了,費半天勁才做了四塊,我剛吃一塊,都給你了。”
趙林雁拿起手機看了眼,應和道:“本來就不多了,宣赢,原材料已經在路上了,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難得你跟此勤都喜歡這個,媽媽晚上多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