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見客,楊如晤并未把那一身冰冷的西裝穿在身上,一件淺灰色開衫,裡面是件簡約的白色内搭,坐在家庭氣息厚重的客廳内,他身上也平添了許多溫馨的居家感。
宣赢未曾料到在一系列的對話後,楊如晤還能想起他涉嫌沒事找事的問話,簡單的幾個字,交代的還挺明白。
“還有事?”楊如晤擡頭問,“站半天了。”
宣赢臉上神色難辨,靜看他幾秒,又坐到了沙發上。
之後他們再無交流,如同陌生人,保持距離保持禮貌。
晚飯賀成棟親自下廚,趙林雁與馮姨去廚房打下手,客廳裡隻剩下四個晚輩。
賀此勤試圖與宣赢聊天拉近距離,隻是問三句宣赢大發慈悲似的答一句,弄得場面很是尴尬,另一面楊如晤向來不參與低端局,既高冷又坦然地坐着,對賀此勤與宣赢的對話保持旁觀者身份。
衆人沒滋沒味地坐了片刻,林漾從容地起身:“如晤哥,宣赢哥,我先去收拾行李,晚飯過後我要回我爸媽那兒了。”
從稱呼聽着,這姑娘比賀此勤強了千百倍,宣赢對她禮貌笑笑:“你還要走呀?”
林漾沒料到這位從她進了家門就很有距離感的男人會主動詢問一句,先是一愣,很快又笑着解釋:“過幾天雙方父母要見面,這趟外出太久,我回家要安排一下。”她頓了頓,之後的笑容更顯親切,“如果方便,希望可以賞光,我們一起吃個飯。”
宣赢暗自感慨,宣家真是祖墳冒青煙,奈何宣文林沒福氣,好不容易來了個面面俱到的好兒媳,他那好兒子還改了别家的姓。
“算了,有機會吧。”宣赢如實說,“我不去,才是賞光。”
林漾機敏,并不多言,溫婉一笑就上樓去了。
她一走,客廳裡的氣氛又沉默下來。
宣赢打開手機,确認今日并非周末,但是楊如晤坐的穩當,根本就沒有走的意思。
宣赢問:“楊如晤,你不用上班的嗎?”
楊如晤姿勢未變,言簡意赅:“在上。”
宣赢沒搭話,眼看好不容易開啟的動靜又消失不見。
賀此勤小時候懦弱,後來在健康的家庭環境中長大,慢慢也開朗起來,平日裡是個性格挺開朗的一小夥子,愛玩笑神經線條粗,但有楊如晤這位優秀的榜樣在前,在外的行為處事上總會習慣性地向他學習幾分。
隻是面對多年不見且極具疏離感的兄長,賀此勤饒是神經線條再粗,也明白宣赢跟以前一樣看不慣他。
長久的隔閡無法即刻消除,在得知趙林雁與宣赢偶遇的那一刻開始,賀此勤就已想好,和好如初這事兒急不得,得做好與宣赢打長久戰的準備。
反正從小他就習慣示弱,畢竟親兄弟,他會讓着宣赢,也會跟母親一起彌補宣赢。
“兩個哥。”賀此勤調皮了一下,“你們坐,我去看下林漾。”
宣赢注視着他的背影,待他走到樓梯處之後,立刻就從沙發站起了身,然而剛剛繞過沙發,楊如晤反手擋在他身前。
“坐下。”
楊如晤腕間帶着一塊精鋼腕表,黑表盤,如他這個人一般穩重,宣赢克制着往這隻手腕上砸的沖動:“我去衛生間。”
楊如晤稍有遲疑,起身說:“好巧,我也去。”
宣赢一怔,随即又笑:“一起啊?”
楊如晤未置可否,輕擡下巴,讓他先行。
一層有衛生間,香薰的味道順着門縫飄出來,走廊盡頭處是一塊巨大的的落地窗,透過燈光,能看到室外那方小池塘,湖面迎風而動,有幾片幹枯的葉子在上面緩緩遊動。
楊如晤站在衛生間門外,快速地從腦海中搜索與沈休相識的那幾年,奈何時間太久,許多片段他早已記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沈休幾乎沒有對他提過任何有關宣赢的事情。
宣赢這個人也好,宣赢這個名字也罷,他從來都不是從沈休口中得知的。
衛生間抽水聲響起的瞬間楊如晤打開了手機,上面是一個小時前,也就是在宣赢回到家不久後,沈休給他發來的微信。
「不要讓宣赢跟宣勤單獨在一起。」
這對親兄弟的隔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并且宣赢不止一次不加遮掩地表達過對賀此勤的厭惡,楊如晤不解為什麼見過大風大浪的沈休會如此緊張,甚至在那天說完以後一碼歸一碼後,竟然主動向他透露出這樣一句。
晚飯開席,今日菜系格外豐盛,由于飯後賀此勤需送林漾回家,餐桌上隻備了果汁。
賀成棟在上首落座,舉起杯子,感慨道:“咱們也算一家子團聚了。”
除了宣赢,其他人都在笑着應和。
來到賀家宣赢唯一對趙林雁認可的地方就是她的手藝,清蒸大閘蟹鮮嫩美味,獨家調好的料汁濃郁增香。
宣赢不客氣地連啃了好幾隻,吃到七分飽,在餐桌上宣布了要回家過年的事情。
賀此勤詫異:“你不跟我們過年?”
宣赢嗤笑一聲:“你在奇怪什麼?這麼多年都沒在一起過,今年有什麼不一樣?”
賀此勤動了動唇,想說以前沒在一起,現在在一起了,一家人哪有分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