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客房門越近,他越是能夠聽到低沉且急促的呼吸聲,以及時不時壓抑的悶哼。
他像是一隻被剝奪了食物的野獸,帶着無盡的憤怒走到門前,然後整個人僵硬在門口。
房門半掩着,正對着的方向是酒店套房的客廳,沙發上有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他們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卻用最親密的方式摟抱在一起。
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然而更讓章詠無法接受的是,不是侍應生,即使房間裡燈光昏暗,他也能夠從那昏暗的光線中捕捉到聞書豔紅色的衣服。
然後他看見了聞書的臉。
聞書也看到了門口的人,走廊的燈光可比房間裡亮多了,章詠眼底的震驚在燈光下無處遁形。
聞書忽然緊緊摟住白玉铖的肩膀,分出心神,不再壓抑自己的聲音,更是擡起了下巴,望着天花闆,将脖頸線條拉出一條性感又漂亮的弧度。
他的手用力在白玉铖背上抓過,隔着剪裁得體的西裝,好像要在白玉铖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做完這場戲,他又收回下巴,目光直直地看着門口的章詠,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歡愉和挑釁,嘴裡更是不吝啬地說着一些葷言葷語,缱绻的聲音攪動得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更加黏膩。
站在門口的章詠想要尖叫,想要沖進去撕開那兩個人!
憑什麼!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計劃,憑什麼最後得意的人是聞書!
不僅剝奪了自己20年的富貴人生,他還要從自己這裡搶走白玉铖?不!他絕對不允許!
章詠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他甚至想把樓下的人全部叫上來,讓他們看看聞書究竟有多不要臉,讓白家看到聞書的真面目,将他弄死,給那個死人陪葬,才是他最想要的結局!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一直背對着他的白玉铖忽然回頭,他明明看不清白玉铖的目光,卻能夠感受到他猛獸一般的殺意,像是一把尖刀刺向自己,低沉的聲音更是震得他後退了兩步:“滾!”
章詠險些腿軟,落荒而逃地轉身離開。
站在電梯門前,渾身血液好像才回流,帶來了些許溫度。
自己的心像是刀絞一樣痛,腦海中全是要将聞書碎屍萬段的畫面!
但他卻沒有那樣的魄力,至少白玉铖的那個“滾”字,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電梯門打開,像是即将吞噬他的巨獸,而他别無選擇,隻能一步一步走入巨獸的口中。
房間裡,聞書被白玉铖抓住後腦勺的頭發,被迫仰起頭看着天花闆。
被他激怒的人不僅是章詠,白玉铖眼中的怒氣更盛:“這就是你的目的嗎!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原來你是這麼一個下賤不要臉的人!”
聞書這會兒又閉上了嘴,将所有的聲音咽回口中。
卻不想白玉铖罵得更厲害:“你怎麼不開口了!還想要維持你清純的人設嗎!别想了,我已經知道你是個骨子裡都爛掉的人!”
聞書忍不住悶哼一聲:“别他媽廢話,就你這點水平,還想讓我出聲給你助興,你給我個千八百萬片酬,我都演不出這場戲!”
18歲的年輕人根本受不得這樣的刺激,當下更是賣力,聲音從牙齒間擠出來:“待會兒就讓你零片酬真情出演!”
聞書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白玉铖确實沒經驗,但卻是個自學能力極強的人。
聞書也是實踐之後才知道,原來理智和身體真的會有不受控制的一天,原來那種尖銳到滅頂的感覺,會讓他頭腦一片空白,隻剩下當下,也隻能感受當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沉沉睡去的,隻在失去意識之前稍許有些後悔踏入這間房門。
聞書睡得也不好,一整夜總是在做噩夢,不是夢到出車禍,身體被撞得支離破碎,酸痛得他忍不住哼聲,就是夢見自己被一次又一次地綁架,帶尖刺的荊條捆在他身上,刺得他身體疼痛不已。
他睡覺也皺着眉頭,偶爾眼珠還左右轉動。這樣的睡眠又怎麼能讓他從疲累中恢複過來。
他朦胧中醒來時隻覺得更疲憊了,翻個身想繼續睡個回籠覺,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随後耳邊傳來帶着怒意的低沉聲音,冰冷沒有情感:“醒了就起來,我們之間的賬還沒有清算。”
思緒漸漸回籠,聞書想起了自己穿書的事情,又想起了穿書之後的事,更别說昨天晚上,他又沒喝酒沒吃藥,怎麼會忘記那!麼!難忘的一夜!
聞書也咬着牙深深歎息,這會兒沒心思再和身後的人裝,冷哼一聲,聲音有氣無力:“我就像現在這樣醒不來,不才是對你最大的肯定嗎?”
他的語氣帶了些許難以掩飾的冷嘲熱諷:“我要是立刻翻身坐起來,再給你炒兩個菜,你才該反思自己。你最好奢求我在這床上躺個三天三夜,否則你在我這貼上的标簽可不好看。”
身後的白玉铖臉色一黑,深邃的眉眼如同鐐铐一樣鎖在聞書側臉上,他用力将人往自己身邊一扣,手臂帶動着渾身酸痛的聞書往後一挪,聞書被他勒得忍不住悶哼出聲,想打他卻提不起半點力氣,隻能罵道:“你這麼有勁怎麼不去廠裡打螺絲,在這裡欺負我這個殘疾人算什麼?”
白玉铖聲音更低了:“你是殘疾人?”
聞書冷笑:“拜你所賜。”
然後他就聽見身後的人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倒是半晌沒聽見他再開口說什麼。
聞書又是冷笑一聲,這怕不是被自己給罵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