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靈時常感歎,幸虧找了這份不上不下的工作,累不死也餓不死。要是在醫院累死累活拿點加班費卻便宜了弟弟去大手大腳,她大概會原地去世。
誰受到父母養育之恩不想着有能力之後回饋一二呢?但總有人把這個細水長流的活動搞成殺雞取卵。
長輩們做什麼事兒周自晴無從得知,但消息總是能源源不斷地從各方彙集到她手裡。闫靈訴苦,王香英女士閑唠嗑,各有各的道理,家務事就是這麼複雜。闫靈就是害怕這些複雜,所以連家也不想要。
周自晴不怕這樣的複雜,但也沒必要硬讓自己惹上這樣的複雜。能活得幹淨利索,誰願意天天一地雞毛?陽春白雪夠不上,下裡巴人不沾邊,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文藝青年想圖個清淨,有何不可?
或許,人的思想會随着年齡的增長生命力的流逝而漸漸發生變化,後悔當年特立獨行選錯路,但誰年輕的時候不想活得肆意?誰又保證你年輕時謹小慎微按部就班,就會有幸福的晚年?那些生活無依在大街上拾荒行乞的老人,是年輕的時候沒有聽父母的話結婚生子嗎?
将自己後半生的命運寄托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謬誤。古人說的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但凡你有價值,永遠不缺人惦記。
新的學期開始,各種任務也陸續下達。上一年度沒完成的論文任務,這個學年繼續。雖然時間還夠,但周自晴不免也有些焦躁。雖然評職稱還早,但相對敞亮的學術氛圍難得。這個時候過不了,過幾年更難辦。着急也沒用,隻能沉下心來繼續摸下一個選題。
學校的各種評比也沒停過,青年教師的各種比賽,公開課,等等。以前摸不着邊的,現在也開始朝圈子靠近。畢業這麼些年,總算開始了解裡頭的道道。雖然刷論文很重要,但如何處理好職場的人際關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兩年她的計劃是先搞一搞論文,調整一下,選一個合适的方向,之後申請讀博。讀博是個漫長的過程,她決定慢慢來。
開學之後,小馬幫她介紹了幾個候選人,順帶也認識了她們系負責學生工作的輔導員。主要是開辟一個勤工儉學崗,力求達成雙赢。
在這個大學生過百萬的城市,想找份兼職競争壓力不要太大。而想找到對口的,更是難上加難。小馬牽上這條線,也是功德圓滿。
依葫蘆畫瓢,行政崗她幹脆也如法炮制,擴大選擇範圍,并重新調整了工作“流水線”,對于輪換和交接及每日工作彙報做了一些新的規範,完善了管理制度,核心是權責明确,獎懲公開。目前還在孜孜不倦下金蛋的母雞,是萬萬不能出岔子的。
周自晴前腳表揚了小馬,後腳小馬就捅了婁子。果然,得意就忘形。
小馬也很委屈,她千交代萬囑咐,結果她爸還是給整露了餡兒。
馬緒從首都搬到豐城,且不說事業是個什麼發展,至少離家近了哇!而且,懂得去拱别人家白菜了哇!可以可以!但是,遲遲不公布喜訊,談戀愛還藏着掖着,什麼情況?
周自晴當然沒人拷問,馬緒被訓了個劈頭蓋臉。雖然小馬一再強調,大概率是她晴姐不樂意公開,但老馬同志還是将鍋狠狠扣在不争氣的侄兒身上:女孩子不肯公開,那不還是你做男朋友的哪裡不到位?不趕緊努力着?
老馬說多都是淚,他壓力也很大好不好,老爺子見天兒打電話,催不動他大哥,就拉着他訴苦。兒子也不是他的,訓起來一點也不心疼,壓力必須給到當事人那邊!
馬緒打落牙齒和血吞,隻能求安慰。
周自晴無語。小馬這雙面間諜當的,翻車可謂慘烈。她特别不樂意談戀愛有第三方介入,往往會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雖然大家都說旁觀者清,但有時候冷暖自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何必多生枝節?
多虧闫靈是個嘴緊的,而且賣了她對她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她才能輕松度日。每年回家一次渡個劫,又是安安穩穩一整年。她不急躁,也能将親戚的閑言碎語屏蔽開來,隻希望父母逢年過節回老家的時候能頂住這些壓力,而不是當壓力的搬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