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笑着應了聲“好”便側過身讓開路。
“酒半仙”沒着急走,他醞釀了會兒,開口問:“……不知閣下覺得這故事的結局要怎麼講才好?我想了許久也想不出這故事照此發展下去,該有個怎樣的結局。我與閣下有緣,不知閣下有何想法?”
缥缈眯了下眼睛,嘴角一直勾着的笑淡了下去,他毫不遮掩地打量着“酒半仙”。
在“酒半仙”以為缥缈要動手的時候,對方突然出聲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該死之人屍骨不存,灰飛煙滅。我蠻喜歡這個結局的,和這個故事也挺适配。先生覺得呢?”
“酒半仙”沒再笑,他沉默良久。
此時煙雨樓内靜悄悄的,一樓除了他倆,再沒其他人。門大開着,街道上人來人往,嘈雜聲不絕,樓裡安靜的聽不見聲音,一道門好像隔出兩個世界。
“酒半仙”摩挲着木盒,覺得盒裡裝得不是酒,而是缥缈遞給他的“同流合污”的燙手山芋。理智上,因為缥缈說的這個結局,這酒他是不該收的。
可他,不想退回。
各方勢力角逐,都想攪亂這天下,他不過凡夫俗子,沒有天大的能耐,隻好做個說書的酒甕,于棋局外旁觀。
他朗笑出聲,“既閣下覺得這個結局好,那便是甚好的。”說罷,他微微欠身以作告辭,轉身踩上樓梯,往三樓客房去了。
“酒半仙”離開後,缥缈移動目光看了看自己身邊,空無一人。他移動步子,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把胳膊支在窗台上,下巴擱在胳膊上,面具也沒摘,就這麼看着窗外。
流動的行人穿梭着,有的步履匆匆,有的閑庭闊步,臉上是各種生動鮮活的表情。
他擡眼看了看當空的太陽,眼睛被刺的眯了一下,這一下讓他忽然犯起困來,他沒動,就這麼個姿勢趴在窗台閉上了眼,也不覺得硌的難受。
煙雨樓的名聲在外,從不少見權貴富商,再華貴的穿着打扮,松浦街上的人都不覺得稀奇。
缥缈的紅衣藍袍被遮擋去大半,面容也看不全,卻引得行人駐足。神秘、強大、危險、孤獨,這八個字仿佛是為缥缈量身打造,裹挾在他周身。
景珩與葉楚一同回來時,便看見這一幕。缥缈好像成了供人觀賞的瓷器,賞心悅目卻沒有活人的生氣。
葉楚面帶怒意,無聲的趕走那些人。景珩提着新買來的果脯糕點,邁步走進樓裡。他找到小二,點了幾道菜,然後朝窗邊走去。手裡的東西輕輕放在桌上後,他俯身把窗戶支的低了些,把飄渺的身形全都進窗内。
缥缈閉眼小憩,并沒有真的睡熟。他睜開眼坐起身,看着景珩說:“難得我想曬曬太陽,阿蘊怎麼如此生氣?”
景珩打開一包糕點,裡面是蜜三刀,在鋪子那嘗了一塊,他覺得甜的有些發膩,再吃不下第二塊,隻是念着有人喜歡,才買回來。
缥缈拿了一塊放進嘴裡,甜膩的味道在嘴裡融化開,順着喉管進到胃裡。缥缈評價道:“挺好吃的,手藝不錯。”說着他又拿起了第二塊。
景珩看缥缈吃的如此滿意,怒氣也消了點。他又打開一包藕粉桂花糕,推着紙包送到缥缈手邊,說:“舅舅若是想曬太陽,不如尋個日光好的院子住下,再叫葉楚買來一把躺椅,總舒服些。”
缥缈斟了杯茶,擡眼說:“剛剛那樣趴着沒什麼不舒服的,我又不是什麼稀奇的,叫人看一會兒也沒什麼。你和葉楚一大早便出去閑逛,昨日買的那些糕點還未吃完,今日又買這麼幾包,真當你舅舅我撐不死?誰家侄子孝敬舅舅是這麼孝敬的?我又沒遺産給你繼承,你打的是哪門子主意?嗯?”
景珩被後半段話給逗笑了,小二此時也端着菜上來,都是前幾日缥缈吃飯時多夾了幾筷子覺得合胃口的。景珩拿着筷子為缥缈布菜,“舅舅,吃飯吧,也差不多到飯點了。”
缥缈拿手帕擦幹淨手,拿起筷子細嚼慢咽,等景珩吃飽放下筷子後,他說:“還記得我初到蓬州那天跟你提到的常家的小子嗎?”
景珩點頭。
缥缈說:“他明日就該到廣陵了,你可以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