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晁身上也是,不過他穿的是黑色勁裝,不如江歸晚那樣明顯。他興奮的眼底猩紅,兩頰暈染着绯色,嘴角的笑魅惑極了。
花妙翎心驚膽戰,手死死捂着嘴不敢叫出聲來。她希望有誰能出來阻止,但巡視了一圈,除了膽怯的就是看戲的,全都置身事外。常溪亭隻顧着吹曲子,喊他好幾聲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看見江歸晚身上血淋淋的刀口,實在是沒有别的辦法了,她正準備随機搶一把刀沖上去,局勢又變了。
一直安坐在椅子上的缥缈突然間動身,他借力騰躍,腳下生風。那把紙扇從他手中滑出,看方向,是要打落江歸晚手中握着的,下一瞬就要落在巫晁心口的劍。
與此同時另一人也悄無聲息的動了。
他不知從來拿來的彈珠,直直朝着紙扇而去,好似穿林打葉,呼嘯着帶出一道風聲。彈珠打在扇骨上又旋飛彈到扇面,生生破出來一個洞。
扇子回到缥缈手裡時,打出彈珠的人也落到了台上。
缥缈沒看來人,他垂眸,手指搭在扇面的破洞上,像是在确認它真的存在,沿着破損那塊兒摸了好一會兒,确認完了才擡眼看來人,他開口,聲音不愠不怒,“年輕人,我的扇子阻礙到你吹笛了麼?”
常溪亭理着被風吹亂的袖子,聞言回道:“不是。”
缥缈輕輕“哦”了一聲,又好脾氣地問:“那你是要護這位青衣姑娘?”
常溪亭依舊頭也不擡,淡聲說:“不是。”
缥缈好像有些困惑,他舉起扇子指着破洞,繼續問:“那這是?”
常溪亭懶懶掀起眼皮,眉眼淡漠,聲音也沒什麼溫度,不冷不熱地說:“你為何出手,我便為何出手。”
缥缈笑了,他把扇子收到眼前,細細看了一圈然後合上,“好好的一副扇面,可惜了。”
話音落,他的眼神倏然轉變,好說話的模樣不複存在,整個人陰翳、幽寒。他聲音也不複之前慈善,像是從地府裡出來帶着一身冰碴子,鬼氣森森,“找死。”
他右手拇指與食指捏着扇骨,手心向地,從額前緩緩下壓,左手做掌從腹腔處對之上擡,内力通奇經八脈延展至身體各處。合掌後右手往外推,手腕一轉,扇子托于掌心急速大周轉,如光掠影直朝常溪亭心脈命門而去。
空氣裡流動的所有氣流為缥缈所用,跟随那把紙扇一同射向常溪亭,冷冽的像是萬箭齊發。
看熱鬧的人面色駭然,也顧不上再論一論究竟是何情況,怎地就忽然這樣打上了。全都作鳥獸散,也忘了還沒見到江湖令,慌裡慌張往山下跑了。
一時間,偌大的地隻剩七人。
江歸晚與巫晁一同被這樣的力道掀翻,像之前巫晁的彎刀,甚至比那還要狼狽的打上幾個滾,齊齊摔下台去,咽進肚裡的喉間血又重新經喉管吐出來。
花妙翎撲過去,一手拉着江歸晚,一手拉着巫晁,發絲連同衣衫被吹的淩亂,像被丢棄的小貓,又驚又怕。
江歸晚沒力氣撐起上身,台子擋着一部分視線,她隻能看見常溪亭的一點背影。她手稍微動了動,花妙翎心有靈犀扶着她稍微坐起身,她嘴邊血也不擦,眼睛盯着那個如松的背影,連眨眼也不敢。
她擔心他,她前所未有的恐慌。
常溪亭的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他腳下紋絲不動,在紙扇距心口半臂之距時,他身體後仰,單腿往後撤小半步穩住重心,如在冰原之上向後滑行。
直到他踩到拂衣台邊緣,他停下,搭在身側的雙手掌心朝上,猛地合掌夾住扇子,咫尺之距又退回半臂之遠。他絲毫不停留,直接打開扇面,另一手重重拍在扇骨上,又旋着彎朝缥缈飛去。
他足見輕點身體後轉,盯準江歸晚,一躍而去,他極快速彎身拿走了她手裡的偃月劍,慌忙中還留下一句“别擔心”。
拿到劍他又飛身上台,擡手起勢,猛而迅疾的朝缥缈的臉上刺去。
缥缈擡掌箍着劍身,不能再進一寸。他勾着嘴角,語氣中頗是欣賞,“年輕人,想摘我面具?”
常溪亭毫不停歇,握着劍的手松開又飛快對準劍柄往下拍,他身體後仰,劍身立時在缥缈手心畫起圓圈。然後他才開口:“好奇面具下見不得人的臉長得什麼摸樣。”
缥缈雙手打開,劍身沒了支撐開始往下掉。
劍尖剛觸到地闆,常溪亭一個傾身就重新把劍握在手裡。他即刻又出招,連貫絲滑,沒有一點停頓。
他開始占上風,逮哪刺哪,就像是摘不下面具,割點口子放點對方的血也可以。
缥缈眼底又浮起笑意,他一邊抵擋,一邊在腦中回憶自己究竟是哪得罪了眼前的人。
他多年不曾出世,更何況這裡是大魏,他更是十五年之後首次踏足。這小子哪來這麼大的仇怨,不顧生死對他拔劍相向?
他絞盡腦汁開始回想,仔細看了一圈常溪亭的五官,再結合年紀,他終于想起來點什麼。
“汝南……星極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