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刷刷倒吸一口冷氣。
比親眼看到流傳于傳說中的缥缈,還要心驚。
常溪亭吹的不是耳熟能詳的曲子,像是不知名的山野小調,很輕緩,仿佛一泓山澗清泉。
皆言他嚣張狂妄,然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暖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原本淡色的眸子映照着泛出點細碎瑩光,若不真切去看,就好像是戲文裡唱着的那般,眼波含情。
這樣好看的眼眸,誰也不看,隻遠遠望着拂衣台上的青衣姑娘。
江歸晚就這樣被安撫。再多的疑問困惑、彷徨未知,她都又重新壓制在心裡,清醒與理智重新把控自己的身體。
涼風獵獵帶着兵器的冷意裹挾着卷來。
江歸晚耳尖稍動,她飛快彎下腰,背手挽劍轉了個劍花,那把憑空飛來的彎刀被靈巧的轉了個方向,在地闆上重重劃出一道。
看清這彎刀,便知來人是哪位。
巫晁在空中大跨幾步直奔插在木闆上的彎刀,他看了眼劃出來的印子,狹長的鳳眼微微挑起。
他的眸色很深,黑若曜石,一旦對某件東西或對某個人産生興趣,他的眼中就會閃起妩媚危險的流光。
就像此時他看着江歸晚。
“不過多半月未見,你的内力強勁了不少。真有意思。”
江歸晚不夠伶牙俐齒,對着巫晁,她口角上落不到上風。但此時此刻她又憋不住,她做好随時動手的準備,才開口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不是該忙着逃命麼?”
巫晁輕嗤一聲,拔出刀,“選盟主,我蓮谷也有一份,我自然想來就來。逃命?你真敢說這二字。”
話音落,巫晁眼裡頃刻轉換成殺意,雙手握刀交叉于身前,運好力後極快速沖向江歸晚,手起刀落帶着十足的力。
江歸晚全神貫注,在巫晁手動時,内力就已在體内運轉。巫晁的刀若是躲不過,砍到身上就要掉下來一塊。
她沉眸把劍當作刀用,雙手握緊,拼盡全力擋住他砍下來。用力到臉色漲紅,脖頸的青筋鼓脹出來,脆弱的命脈暴露在視野之下。
巫晁繞劍旋刀,想要割破那層肌膚,讓鮮豔的血流出,在纖細的脖子上開出朵花來。
他的目光太有實質了。江歸晚立時察覺到他的意圖,她用力到喉間生血,左手輕微上擡,壓住他滑過來的刀。
同時她肩膀一挑,手臂帶着劍身劃了個空檔往上,然後全力推着往下,鐵器劇烈摩擦的刺耳聲鳴了無數人的耳,直至劍身卡在刀柄處才震顫着消失。
笛聲在刺耳聲之後重新入耳,也說不清是更好聽還是更折磨了。
江歸晚抽身移到巫晁右側,手運内力拍向劍柄,偃月劍畫了個漂亮的圓,若不是巫晁及時往後躲,鼻子指不定要被削下來。
他刀尖抵着劍身,推給江歸晚,把劍送還到她手邊,擡手擦了下嘴邊溢出的血,開口道:“死也要死得好看點,削人鼻子可不道德。”
“你還知何為道德。”江歸晚咽下喉間的血,目光堅毅,身未動,眼神裡卻已經對巫晁揮劍千萬次。
江歸晚用盡全力,巫晁也同樣用盡全力,他嘴角的血是喉間血,混合着咬牙用力時不小心咬破的舌尖血。
隻一招,精疲力盡。
但,是盡,不是竭。
巫晁喘息了那麼一會兒,又揮刀過來。刀刀朝着命門而去。
交過手,江歸晚深知巫晁習性,她也沒想着就此結束。她擋的也快,力氣用盡,求生的本能也還在。
斟酌思考後還是決定不用崆峒掌。她全力接住這一招之後,找準機會化守為攻,劍光裹挾着冷冽的勁風,腳步似遊龍變換方位,以快制快。
兩人出手皆是迅猛,台下人再眼拙也看出不對勁,紛紛往後退,離拂衣台百步遠。
吹笛的人還是不急不徐,似是對這樣殺意淩冽的交手漠不關心,調聲依舊舒緩。
江歸晚和巫晁交手近二十招,一個有韌性,一個癡迷刺激快意,都生生靠意志扛着。一會兒青衣占上風,一會兒黑衣逼得人險些掉下拂衣台。
兩人在某些想法上高度默契。
拼死就不會輸。
江歸晚滿身狼狽,身上被割開幾道口子,鮮血淋漓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