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炸裂了巫缺所有的冷靜,他紅了眼眶,眼淚幾乎瞬息掉落。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拳接一拳打在他此生最愛的,最想救贖的弟弟的臉上,崩潰道:“巫晁!巫晁!巫晁!”
“巫晁!為什麼?!為什麼動她?”巫缺停下來,用血淋淋的手緊緊攥着巫晁前胸的衣襟,他咆哮般大聲地質問,“你,你到底為何這樣做?為何要殺她?!”
強撐了幾拳的巫晁本就有些站不穩,巫缺再這麼猛然使力搖晃,他直接帶着巫缺摔在了地上。
巫缺盡管身體弱,但巫晁身上的傷太多,一時間巫缺又占領了上風。
他看了眼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巫晁,以為巫晁又在使奸耍滑,隻遲緩了一瞬,轉眼便騎坐在巫晁腰間。
他伸出手按在巫晁雙肩上,制止着不讓亂動,又開始質問,試圖能聽巫晁說些什麼。
兩人的距離太近,巫晁的反常更清晰的映在巫缺的眼睛裡,在看見巫晁臉上還未消退幹淨的紫紋時,巫缺顫着聲音問:“你……你臉上這些痕迹是什麼?”
緩過來勁兒的巫晁眼神一狠,雙手按住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背部用力離地面一寸,又反方向更為大勁兒往地上砸,帶着巫缺身形不穩往下撲。
巫缺還沒固定好身體,巫晁直接迎頭撞上他的額頭,兩人額頭都被撞得血肉模糊。
巫晁連眼都沒睜開,手速極快按在巫缺胸膛處,大力一推,幹淨利落反撲,把巫缺壓在地上。他單手壓制着,另一手抽出來按壓着頭,努力讓腦子裡的嗡鳴聲靜下來。
他喉結滑動,眼裡的戾氣慢慢浮現,陰冷道:“巫缺,怎麼?光是聽見花妙翎的名字,就記不得我是你弟弟了嗎?”
“你不是問我臉上這東西是什麼嗎?我就告訴你,血蟒花。如你所願,我沒殺她,我親自給她種了血蟒花。哥哥,你知道的,我可是個瘋子啊。你還不如求我直接殺了她,活着落在我手裡,她才更是創劇痛深啊。”
巫缺眼睫輕顫,暗啞的聲音怎麼也克制不住彷徨害怕,他說:“血蟒花也會要了你的命。你和她之間,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巫晁就像一頭在黑暗中嗜血索命的惡鬼,他猩紅着雙眼,發怒道,“巫缺!你莫不是忘了?她毀了我的左眼,毀了我的活路,毀了我!何至于此?!不止于此!我要她向我償還的當然遠遠不止于此!餘生餘世,我若不死,她便一日一時都要都受摧骨之痛!”
巫缺眼角的淚止不住的滑落,他不再反抗,哽咽道:“她失手傷了你的左眼,我不是已替她還了?至于你的活路……阿晁,你的活路是你自己斷的。原本你可以做一個普通人,你偏要自斷生機去做蛇影,難道這你也要怪别人嗎?這路難道不是你選的?”
最後一句發問,短暫的讓巫晁迷茫了一瞬。
這路真是他願意選的嗎?
剛成為蛇影的那兩年,每每午夜夢回,巫晁都哭着醒來。不管睡得有多淺,夢裡總是各種各樣的毒蛇纏着他,那些蛇各個張着血盆大口對他笑。
他害怕想要逃離,卻怎麼也找不見出口。跑到最後,他還是一個人在無窮大的蛇窟裡。
每做一次夢,便再經曆一次。
次數多了,太陽一下山,他都不敢再閉眼。徹底颠倒了日夜,每日隻敢在最暖和最光亮的地方歇上一時半刻。
那夢不再做了,那些回憶他也不再想了。
心中隻烙下一句話,傷了他的人,要千百倍償他受過的疼,千百倍感受他的害怕。
他錯了嗎?他沒錯。
這一切都隻是因果報應。
巫晁重新撿回了理智,他從巫缺身上下來,坐到一旁,有模有樣的商量着:“哥哥,你若真是心疼花妙翎,不如我把解藥給你?”
閉着眼的巫缺微微側過頭,深深凝視着旁邊的人。
巫晁漫不經心一笑:“你别這樣看着我,我說真的。你把師叔的下落告訴我,我就解了她的蠱。”
巫缺聞言又皺眉合上眼簾,道:“師叔已經死了。”
“那不是假的嗎?”巫晁扯了扯嘴角道,“他和咱們師父都是老不死的怪東西,我們師祖本事可真大,倆徒弟都長命百歲……哥哥,你難道不想看一看“聖圖”裡都有什麼好東西嗎?天下人争着搶着要的東西,你不想看看是什麼嗎?”
巫缺的聲音越發冷:“那是好東西嗎?那是要你命的東西。”
他語重心長道:“阿晁,你若還把我當哥哥,就聽我一句勸,停下你的計劃。放了師父或者直接殺了師父都可,算是平你怨氣。你把他做成隻能說話的活人彘,囚禁三年,已經足夠了。”
“至于别的人,不要再糾纏。花妙翎有錯,我已割眼相還,而師叔,他與你我并無苛待,更不該被你報複。你所感興趣的那寶藏,即便真的藏有師祖的丹藥,但那又如何?縱然如師父師叔般長壽,我們也終是隻活這一次,等下次再來這世間,你既不是巫晁,我也不是巫缺,我們都會有新的人生。”
“阿晁,停手吧。”
巫晁眸中森寒,他咬牙道:“你們都是好人,就我壞,就我該死!可現在我活着,你們便隻能跟着我生不如死!”
“巫缺,我逗你喊你一聲哥哥,你就真覺得自己有資格做我兄長嗎?最開始棄了我的,難道不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