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歸晚的視線原本一直凝在嫫歡身上,她也好奇樓上那人到底是不是嫫歡姑娘念着的那位公子。
忽然間,她察覺一直握着她手的力道正在慢慢減輕。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剛剛嫫歡姑娘離開後,謝知羽就沒再說過話。
“知羽?”
謝知羽聽見江歸晚喊她,趕忙眨了下眼睛,臉上重新挂起了笑,“姐姐,怎麼啦?”
怎麼也是變臉如此之快?
江歸晚蹙着眉心,有些不放心道:“知羽你……”
她剛開口,話就被一旁的常溪亭出聲打斷。
常溪亭掃了眼江歸晚,轉了話音:“晚晚是不是也好奇那嫫歡姑娘和她阿兄有何故事?”
經剛才常溪亭一打斷,江歸晚此時也突然明白過來,她原本想問的話有多麼的不合适。
她對着謝知羽點了點頭。
謝知羽權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她笑着道:“我還以為姐姐想問什麼呢!既然姐姐想知道,我就說說,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我們第一次見嫫歡姑娘是在五年前的花朝節。阿兄陪我來城中逛燈會,當時嫫歡姑娘重傷昏迷,就躺在城外的河邊,我們經過那處,見她如此,就出手救了她。”
“阿兄進城尋來大夫為她醫治,她醒來後卻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家在何處,單單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嫫歡。阿兄心善,不願袖手旁觀,就把她帶回了淩波崖養傷。”
淩波崖?
知羽竟是淩波崖的人?
江歸晚眼底閃過一抹喜色,看來去淩波崖該是有門路了。
謝知羽不知江歸晚心中所想,看她開心,調侃道:“姐姐這般清冷的性子,原也是喜歡英雄救美的橋段?”
江歸晚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常溪亭反應迅速接了謝知羽的話,“你姐姐不喜歡英雄救美,太俗了。她喜歡的是‘美人救書生’。”
說完,他還緊跟着來了一句,“是不是啊?江女俠?”
江歸晚:“……”
謝知羽:“……”
這倆人,關系……是她想的那樣?
怪不得質問她為何牽姐姐的手……可似乎又不是,畢竟據她短暫地了解,這個姐姐該是還沒有開竅。
謝知羽撇了撇嘴,她對這位綠衣公子沒有好感,才不想順着他的話幫他順水推舟,成他之美。
她又接着說道:“嫫歡姑娘在淩波崖住了兩年,她的記憶也慢慢回來了,隻是她不願回家,她想……她想嫁給我阿兄。”
既想嫁人,可為何又要來這莳花館?畢竟,無論怎麼說,最好還是不經曆這一遭最好,不是嗎?
江歸晚有些不懂,問道:“那為何她又來了這裡?”
謝知羽搖搖頭:“我也不知。反正自我阿兄拒絕了嫫歡,嫫歡就離開了淩波崖,不久就成了莳花館的頭牌,鸢都的花魁。《白鶴佛仙舞》似乎也是她為了我阿兄而作的,今日她抛繡球招親,想來也是為了逼我阿兄答應娶她吧……”
樓上,景珩推開門從屋内走了出來,他臉上挂着溫潤的笑,拱手朝嫫歡行了一禮,溫聲道:“嫫歡姑娘。”
嫫歡剛從謝知羽那裡得知景珩今日不在淩波崖的時候,心中是萬分欣喜的。
她理智全無,不顧形象地從一樓急急跑來這裡,一路上心髒不停地砰砰直跳,每跳一下好像都在說,景珩是有那麼一丁點在意她的,他隻是不承認罷了。
可此刻見了他這張臉,清淡如水的眸子,得體又恰當的淺笑。和往常任何時候一樣,看似和善,實際呢,實際拒人千裡,寒冰難化。
嫫歡覺得有一兜冰水從頭頂澆進心裡,冷得心髒發疼。她嘴唇輕顫,嘗試了幾次也沒能發出來一個音節,左眼先撐不住地掉下一滴淚。
景珩見此,輕輕歎了口氣,規勸道:“嫫歡姑娘,你為景珩如此,并不值得。”
嫫歡聞言,終于再也忍不住,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斷了線似得從眼眶翻滾着落下。
“景珩,我哭不是想逼你,我隻是……我隻是覺得難過。”嫫歡說着往前走了一步,在景珩動了身子就要往後退時,她出聲阻止道,“别後退。景珩,隻這一次,求你。”
景珩瞧她淚如雨下的模樣,終是沉默地點了點頭,沒再試圖拉開距離。
嫫歡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想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可憐,隻是卻不怎麼管用。她本來就極愛哭,一時間眼淚根本止不住,也擦不完。
嫫歡放棄般撤了手,任眼淚接連不斷地落下,她說:“景珩,别看我的眼淚,你就隻看着我。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有沒有一丁點的愛是給我的?最簡單的心動,你對我,可曾有過?”
景珩神色不曾變動,誠實說:“沒有,不曾。”
沒有愛,也不曾動過心。
嫫歡啊嫫歡,你在期待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