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歸晚遂作罷,她環顧四周人海如潮,手也随着謝知羽緊了緊。
既是要一起走,還是切莫走散了。
“烏衣巷,莳花館?”
江歸晚看着眼前鼎立的高樓,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
她慌忙地拽住欲要踏步進樓的謝知羽,臉色複雜地開口問道:“這裡不是秦樓楚館之地嗎?為何……”
為何會有人在這裡抛繡球招親?為何又有這麼多人來看?
謝知羽回過頭來,看見江歸晚眼裡的疑惑,狐疑道:“你原先不知道這裡是秦樓楚館嗎?”
江歸晚尴尬道:“不知,我是今日剛到此地。”
謝知羽松開了握着的手,撇撇嘴道:“還以為你和我一樣,特立獨行,不拘于這世俗呢!害我白高興,還以為遇到了一個知己!”
秦樓楚館,煙花柳巷,男子的尋歡作樂處,女子一旦踏入此地,那就是挂上了風塵的牌子,良家女子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誰會這麼大搖大擺的要進妓館的門?
謝知羽是一個另類。
她從來都對這些世俗觀念嗤之以鼻,視那些死闆教條如無物。
謝知羽認真道:“論一人之好壞,在于心,在于行,卻不在身,亦不在名。”
“風塵女子又如何?苦命人養活自己的手段罷了,又有何錯?若真看不起,瞧不上,今夜這浩瀚人海又該作何解釋?人活一世,該隻圖個暢快,男子有男子的路,女子亦有女子的道,管那麼多做什麼?那些教條也不知道怎麼來的,蠢死了!”
這是江歸晚第一次聽到如此言論,她有驚詫,有震撼,卻唯獨沒有覺得荒唐。
盡管這番話背後的道理與她十幾年的所知所學大相徑庭,她依然不覺得這些話是錯的。
她環視四周,人确實是少了。有些人止步在百米之外,有些人是止步在大門之外,雖然保持着距離沒再往前,卻都默契地伸着脖子往樓上瞧。
江歸晚的眉眼裡帶上了一絲掙紮。
謝知羽觀江歸晚神色以為江歸晚是接受不了她這番言論,正欲和她行禮告辭,卻見江歸晚向她行了一禮。
江歸晚認真道:“知羽,我向你道歉,是我想法刻闆了。”
謝知羽眼睛亮了亮,激動地重新抓上了江歸晚的衣袖。
“你認同我的話?”
江歸晚點頭道:“你的這番道理我未曾聽過,我雖然現在不能認同,但……不覺得有錯。女子的确該有自己的活法,隻要向善,就不該被诟病。”
“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謝知羽牽着江歸晚的手,開懷地笑出了聲,“現在不認同不要緊,以後有大把的時間來驗證我的話。”
江歸晚看着謝知羽明媚燦爛的笑容,松了一口氣,淺笑道:“好。”
謝知羽蓦然瞧見橋上有一處買面具的攤子,她想了想,對江歸晚說道:“你在此不要亂走,等我一會兒,不許走哦!”
謝知羽見江歸晚答應,才嬉笑着跑開。
江歸晚真就乖乖地站在原地。
她默默思考着謝知羽的那番話,一遍又一遍地去理解,她試圖從自己讀過的書中找出一條能支持或者能反駁的道理來,卻是不能。
其實,反駁的道理怎會沒有,江歸晚每次試圖拿那些道理對抗謝知羽的話,那些道理最終都會一擊而散。
或許,世間的道理并不如書上講得那樣,是非對錯之分,她還得好好學。
“姐姐!”
江歸晚現在對“姐姐”這個稱呼有些難以抵抗,她聞聲不自覺地停下思考,立即循着聲轉身。
燈火闌珊下,謝知羽帶着一個紫色的面具笑語嫣然。
“姐姐,給你面具。”謝知羽從背後伸出一直背着的右手,拿出來一個青色的面具,“我瞧姐姐穿的是青色的衣裳,想是姐姐喜歡青色。”
江歸晚沒想到謝知羽離開竟是去買面具了,她道:“我是喜歡青色,隻是為何要戴面具?”
謝知羽笑道:“姐姐不反對我的話,我已經很開心了。在姐姐沒認同之前,還是不難為你了。”
江歸晚的視線從謝知羽臉上移到她手裡的面具上,是她最喜歡的顔色,款式也很好看,也能遮擋住她半張臉,可是,要戴嗎?
“姐姐。”
江歸晚又重新看向謝知羽,疑惑道:“嗯?”
她剛擡頭,面上就觸碰到一陣涼意。
謝知羽在幫她戴面具。
“姐姐,不必多想,我也不會不高興。”謝知羽幫江歸晚調整好面具後,重新牽起了江歸晚的手,“這面具總有一天你會主動不想戴的!”
江歸晚還沒回答,謝知羽就又急忙忙牽着她往莳花館裡面走了。
“姐姐,再不走,就要錯過了!嫫歡姑娘長得很好看的!”
莳花館外人山人海,裡面也是擠滿了人,謝知羽帶着江歸晚繞來繞去,費勁地擠到了一樓台子前。
“你是哪家的小丫頭?為何牽晚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