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記得了嗎?”周京煦唇邊嘲笑,“小姨好大的忘性,昨晚才剛下令杖責,今天就不記得了!”
錢太太被這樣質問,當下還是硬着頭皮吼道:“周京煦,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要在我錢家的地盤上審問我嗎?”
“錢家的地盤...”周京煦重複了一句,“警察局夫人又怎麼樣,犯了法,我相信錢局長也一定不會徇私吧!”
錢夫人被他吓到,終于知道害怕了,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你...你想幹嘛?我可是你小姨,隻是一個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你何必為了一個丫鬟在這裡咄咄逼人呢。”
“死了就死了...”
周京煦嘴裡反複嚼着這幾個字。
她說的雲淡風輕的,竟是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有錯。
周京煦冷嘲的看着她的反應,“我沒想幹嘛,隻是想問小姨你讨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小紅和小翠的賣身契。”
錢太太慌了一下,她實在不明白周京煦會什麼會要兩個丫鬟的賣身契。
“你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周京煦沒回答。
罷了罷了,兩個丫鬟而已,錢太太不想多做糾纏,既然他要給他就是了。
“陳媽媽,陳媽媽...”錢太太喊了兩聲,陳媽媽才過來。
看着地面上砸碎的杯盞,和坐着一言不發的周太太,陳媽媽心一驚。
錢太太吩咐道:“陳媽媽,去吧小紅和小翠的賣身契拿過來。”
陳媽媽雖然疑惑,但還是去照辦了。
賣身契很快就拿了過來,錢太太頭點了下周京煦的方向,示意陳媽媽把賣身契交給他。
陳媽媽遞上賣身契,看着這三人的臉色,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了一句,“小少爺,你還年輕不要被外人蒙騙了。大小姐和五小姐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親人。”
“陳媽媽!”錢太太呵斥住她,“下去!這裡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陳媽媽低下頭,雖然委屈但也怪自己沒認清自己的身份,主子都在這,哪裡輪得到她來說話。
周京煦拿到賣身契也不打算再留,臨走時又看了自己母親的方向一眼。
周太太手撐着額頭,坐在那,察覺到他的視線之後也看過來,母子兩無聲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固執。
那是一種可怕的,一種連時間都無法逾越的固執。
周京煦出門時遇見了小翠,她端着個滾燙的水壺,正靠牆站着。
“為什麼站在這裡?”周京煦走過去問道。
小翠見到他過來,吃了一驚,眼神誠惶誠恐的。
周京煦看了眼她手上端着的水壺,水壺散發着滾燙的熱氣,站近了甚至能聞到沸騰的燒炭味。
在往下看,小姑娘的手掌心已經被燙的發紅。
“是陳媽媽這樣懲罰你的嗎?”
小翠搖搖頭沒說話,但她眼神裡的害怕已經出賣了她。
片刻之前,陳媽媽把她叫來,說她在周少爺面前亂嚼舌根,讓她端着剛燒開的水壺,站在牆邊罰站。
“放下吧,從現在起你自由了。”
小翠聽到他的話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眼神帶着詢問,手上仍是端着那滾燙的水壺沒放。
周京煦把賣身契拿出來,小翠這才相信,手忙腳亂的把水壺放下,從他手裡拿過賣身契。
她激動的把賣身契抱在懷裡,小心的捧着,嘴上不停道謝:“謝謝,謝..謝..謝謝周少爺...”
周圍有幾個路過的丫鬟和小厮看到,都對她露出羨慕的神色。
周京煦沒說話,拿着小紅的賣身契去了一趟蘇家。
開門的是蘇棠,看見門口是周京煦時顯得有些緊張。
“你是周少爺吧?”
上次遠遠的看了一眼,瞧不真切。
“蘇阿姨您好,我是周京煦,請問清姿在嗎?”
他禮數周到,嘴上熟絡的叫着清姿,倒叫蘇棠不知所措起來。
“哦,她不在。有事出去了,具體去了哪裡我也不清楚。”
“她出去多久了?”
“有一個鐘頭了。”
這麼久了?
她看周京煦臉上有些着急,怕他真有什麼急事,于是問:“你要不要進來喝杯茶等等她?”
“不用了阿姨,我大概知道她在哪裡了。喝茶下次吧。”
周京煦拒絕之後,腳下快步的往外走,他猜測她可能是在醫院。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害怕,害怕她會不會遭遇到什麼,害怕自己的母親和小姨真的會傷害她。
車子開到仁心醫院門口時,輪胎與地面發出巨大的一聲摩擦。
周京煦着急的打開車門下車,這已經是他找的第四家醫院了。
他不知道小紅被送到了哪家醫院,他隻能在上海這些醫院中逐個找尋。
一家有一家的詢問。
這麼冷的天,他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他像是失去了目标的旅人一樣,在醫院四處慌張尋找着什麼,路過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的舉動。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京煦不免有些着急。
這已經是市内最後一家醫院了,如果沒有,那她...
周京煦揪住一旁路過的醫生問道:“請問昨晚這裡有沒有接收一個被打的很嚴重的女患者?”
醫生被他抓住衣領,掙紮,“沒有沒有,你快松開。”
聽到他的回答,周京煦渾身的力氣都松散了,怎麼會沒有?
他不敢再想,這後果他無法承受!
他松開抓住醫生的衣領,失了魂一樣,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往外走。
“周京煦?”
一聲疑惑嬌軟的嗓音從他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