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被黑瞎子的突發奇想驚到了,擡頭看向山洞的頂部,地面離天頂很高,從這個角度往上看,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但最頂上确實連接着戶外,那些滴落的酸雨是最好的證明。
岩壁上盤根錯節的凸起越往上越明顯,的确是絕佳的升降梯。
我明白了黑瞎子的用意,嘗試着對岩壁内的蛇栢建立連接,但是裡面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想必沉睡很長時間了,跟活化石差不多。
“怎麼辦,不行啊?”我對黑瞎子道,“要不我們找找别的蛇栢?”
“吳邪和羅雀怕是撐不過去。”黑瞎子沉思片刻,直接從背包裡拿出炸藥。
我愕然,知道他是要靠炸藥的威力強行喚醒這隻沉睡了數千年的老樹妖:“不是吧,弄這麼大動靜,山洞垮了怎麼辦?”
黑瞎子一笑:“垮了也有這隻蛇栢撐着,我沒看錯的話,這片區域的岩壁裡,全是它的觸手,是個大家夥,撐得住。”
我們沒有遲疑,黑瞎子把大家的炸藥全都收集起來,分别放在不同的角落,連岩壁上也安置了一枚,一旦他的計劃失敗,我們可能都要被埋在這裡。
黑瞎子道:“你去看看毛毛還在不在岩壁裡面,待會兒炸了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拍打着岩壁,呼喚着那隻黑毛蛇,沒一會兒它便從石縫探出頭:“下來,待會兒這地方就要被炸掉了,快!”
毛毛像是聽懂了,沿着坡道一路往下,直接跳到了我的肩上,我一下接住了它,難得這條蛇和我親近,繞着我的脖子就不下去了。
看起來很怕死的樣子。
這時候我也顧不上它剛才咬黎簇的事兒了,趕緊和黑瞎子拖着三個昏迷不醒的傷患轉移陣地。
炸藥的威力不足以令我們受傷,但崩塌的山石卻很緻命,我們隻能賭大白蛇派毛毛過來是給我們指了條明路,不至于要我們的命。
黑瞎子安頓好一切,輕裝上陣親自去引爆炸彈,炸彈是計時式的,有20秒的緩沖時間,黑瞎子一共布置了四枚炸藥,普通人的速度自然沒辦法在啟動所有炸藥後,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黑瞎子卻可以完全做到。
我和吳邪三人,以及一條蛇,在遠離山洞的掩體下面靜靜等待,黑毛蛇似乎對咬人失去了興趣,完全沒在意躺在地上的人類。
四周赫然震動,黑瞎子成功引爆了炸彈,因為離得有些距離,炸彈造成的沖擊還沒有波及過來。可黑瞎子遲遲沒有回轉,震動越來越激烈,我幾乎站不住腳,黑毛蛇在我身上也顯得很不安。
我剛起身想去接應他,就聽見不遠處來自黑瞎子的聲音,他很快出現在我面前,以急速奔跑的姿勢。
“丫頭,做好準備!”
黑瞎子話音剛落,就見他身後黑壓壓的一片,如蛇般的蛇栢枝幹潮水般蜂擁而至。
不光是他的身後,四面八方全是蛇栢的觸手,有意識地朝我們襲來。
剛才那些震動,原來全是蛇栢蘇醒後造成的。
黑毛蛇直接竄進了我的衣服裡,吓得夠嗆。
我定了定神,将自己完全放空,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與我抗衡,瞬間耳鳴,聽不見一點兒聲音。
黑瞎子直接把我護在他懷裡,用身體保護我不受蛇栢的傷害,至于另外三個,他就管不了了。
蛇栢終于平靜下來,靠近我們的觸手慢慢褪去,保持在與我們互相看到的距離不停擺動,顯得非常焦躁。
不過想一想,熟睡的時候被陌生人敲鑼打鼓的弄醒,有起床氣也是應該的。
鼻子感受到一股溫熱,我流鼻血了,這是我的力量使用過度的征兆,這隻蛇栢遠比沙漠上面的那隻難控制太多了。
這不是好現象,黑瞎子替我擦拭人中的血迹,有些心疼的說:“這次辛苦媳婦兒了,堅持一會兒,”
我點頭,這種事他不說我也得撐着。
黑瞎子把三個傷患一手一個夾着,用登山繩捆了一個在自己背上,對我道:“上!”
我和黑瞎子找了個地勢較高的地方,跳在了蛇栢的主幹上,我心念電轉,蛇栢開始迅速升高,沒一會兒就到了半空。
鼻血像斷了線的石榴耔不停地滴落在蛇栢的枝幹上,它的身形扭曲着,像是也很痛苦。
我的血,到底還是對它有害的。
毛毛猛地從我衣服裡彈出來,飛快地朝着地面遊去,沙漠的環境不利于黑毛蛇生存,它像是知道蛇栢最終的目的地,不打算再跟着我了。
我的眼角猝爾閃過一抹白色,我望過去,竟是那條大白蛇攀附在離我很遠的岩壁上。
“汪藏海,你答應給我三個願望的!”我對着大白蛇喊道,它望着我,直到完全沒入黑暗中,我都還不甘心,“汪茂為什麼要尋死,為什麼!?”
黑瞎子壓過來,将我的頭跟身子護着,頃刻間,無數沙礫排山倒海地朝我們砸下來,耳邊除了細沙流淌的聲響,就再也聽不見别的了,空氣逐漸稀薄,每一口呼吸都極為艱難,嘴裡和鼻子裡隻剩下了沙子的味道。
等終于重見天日,我幾乎被沙子嗆得話都說不出來,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傳來,九頭蛇柏像扔垃圾一樣,把我們五個人從它的枝幹上甩了出去。
我迅速調整姿勢,在黑瞎子的幫助下平穩落地,隻在沙地翻了幾個滾。
黑瞎子敏捷地在搖晃的觸須間來回跳躍,把吳邪三個都接住了,否則高低也得骨折幾個。
我這才看清将我們送上沙地的這隻蛇栢有多麼巨大,幾乎可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它的身形起碼有四五層樓那麼高,七指的形态異常詭異,而這還隻是它半截身體沖出沙漠能看到的部分。
仿佛是一頭來自地獄的妖魔鬼怪。
蛇栢發出咆哮的怒吼,我甚至不知道它的發聲系統在哪裡,白色的沙漠四周滴落了一些綠色的粘液,随即我便看着它重新縮回了地底下。
連同那些細密的白沙,也一點一點将坑洞填滿,一切又歸于平靜。
黑瞎子的墨鏡碎得隻剩下半邊鏡片,他低頭笑着,是劫後餘生的痛快:“它剛才罵的很髒啊。”
我也笑起來,但心中盡是苦澀的滋味。
隻是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休息,海子還在,得趕緊将傷員送上橡皮船,盡快回到城區把他們帶到醫院,海子随時可能移動,我們必須提前在水裡等着,就像我們來時那樣。
我靠在黑瞎子肩頭,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我們來的時候,明明有六個人的。
沒多久,海子動了,我坐起身,眺望漸漸遠去的那片白色沙漠,期待着大白蛇能出現,用它的方式,告訴我汪茂尋死的理由。
可直到我們回到那片綠洲,大白蛇并沒有出現。
汪藏海,沒有實現我的願望。
我們順着海子回到綠洲時,驚訝的發現岸上有很多人,張起靈和解雨臣竟然也在,除此之外,有十多個搭帳篷支在附近,看起來像是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