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一陣眩暈,腦子嗡的一下,像是喪失了思考能力。
黑瞎子一把将我抱在懷裡,捂住我的眼睛,但我馬上把他的手拿開:“汪茂,汪茂!”我簡直難以置信,想要上前檢查他的傷口,也許這是他惡劣的玩笑,剛才的子彈隻是空殼。
汪茂的眼睛沒有閉上,他的視線定格在我的方向,虹膜漸漸渾濁。
黑瞎子攬着我的肩膀,把我固在他的身邊,不讓我靠近:“汪茂已經死了。”
子彈貫穿了汪茂的心髒,那個位置,跟我在幻境裡,汪茂射殺黑瞎子時的位置完全一緻:“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死?”
腦海裡像是有個聲音告訴我,汪茂馬上就要死了。
我捂着頭,努力回憶着在幻境裡發生的事,是汪藏海,是他說,汪茂快死了。
所有人這時都圍了上來,吳邪用手在汪茂鼻前探了探,對我搖搖頭。
“他的傷口怎麼沒有流血?”黎簇話音剛落,就見被子彈擊穿的胸口,爬出像是老樹藤般的東西。
黎簇立刻退開,其他人也都往後退了幾步。
那是九頭蛇柏的觸須根,越來越多的觸須從他的心髒鑽出來,接着慢慢吞噬掉了汪茂的屍體。我們這才發現,汪茂背靠着的,根本不是一個石頭,而是九頭蛇柏的樹幹,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體早就被蛇栢入侵,血肉順着那些枝幹,緩緩朝着上方蔓延。
我們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不能理解汪茂的行為,也不能理解他之前為什麼還能跟我們如常說話。
仿佛獻祭一般。
不過,我們沒有功夫弄清楚原因了,整個山洞都被九頭蛇柏占據,沒有汪茂的坐鎮,蛇栢突然變得異常活躍,那些粗壯的觸須,就要朝活人襲來。
我們就像誤入巨型猛獸的胃部,随時都會被消化。
“小秋!”吳邪叫了我一聲,他看到我的臉色慘白,情緒波動巨大。
這不是好征兆,上次見我是這個反應,還是在塔木陀的底下墓穴中,我們被血屍圍剿,黑瞎子墜落懸崖。
我深吸了幾口氣,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情,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蛇栢果然沒再放肆。
我們飛快地撿起自己的背包,就要往山洞外撤離,可那條大白蛇卻突然出現在洞口,對着我們龇牙咧嘴,喉嚨裡發出威脅的聲音。
“汪藏海!”我絲毫不懼大白蛇的威脅,“你說要滿足我三個願望,我要汪茂活過來,汪藏海,我還沒有許願,你是神,你要實現我的願望!”
大白蛇完全沒有搭理我,隻是不停地朝我們遊過來,将我們重新逼回洞裡。
這條蛇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們,完全不知道它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朝我投來驚愕的眼神,他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就聽黑瞎子道:“出口在山洞的裡面。”
吳邪也理解了大白蛇的意思,轉頭便開始尋找像是出口的地方。
黑瞎子摘掉墨鏡,那雙蛇一樣的紅色眼睛,鎖定了一個方位:“在東南角。”
我們來到東南角,可眼前就是一堵布滿蛇栢觸須的石牆,根本不像有出口。
“直接穿過去。”黑瞎子道,“把登山繩拿出來,我們幾個連在一起。”
所有人立刻照做,我幾乎麻木地也跟着忙碌起來,再擡眼的時候,大白蛇已經不見了,就連汪茂的屍體,也連同他的衣服,消失在了蛇栢之中。
黑瞎子突然吻住我的唇,喚回了我尚存的理智:“乖,沒事的。”
我朝他點點頭,知道這會兒不是傷感的時候。
登山繩把我們連成了一條線,黑瞎子走在最前面,為了以防萬一,我墊後。
“所有人都閉上眼睛,我說睜開之前,都别作死。”黑瞎子吆喝一聲,率先沖進牆裡,在他身後的吳邪,眼睜睜地看着黑瞎子就這麼穿牆而過。
進入牆裡,我能明顯感覺到有一個奇怪的噪音傳入了我的耳中,像是遠古的呓語,在對我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有好幾次我都想睜開眼睛,但都忍住了。
空氣驟然變涼,就聽黑瞎子道:“出來了,都把眼睛睜開吧。”
我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區域,是一個天頂很高的甬道,不是進去時的那個山洞,我們都松了一口氣,因為那片區域此時應該是酸雨覆蓋的重災區。
不過吳邪大概能通過以前的記憶重新尋找出口的位置,隻是在那之前,要等酸雨徹底結束才行。
他們在那個玄妙的空間待了一個多月,出來卻不過是酸雨的第二天。
可就在大家慶幸的時候,衆人隻覺得臉上出現了灼燒的感覺,黑瞎子警鈴大作,一擡頭就看到天頂在往下滴水,很快,沾了水的皮膚開始起泡蛻皮。
是酸雨!
“快離開這裡!”黑瞎子下意識就要脫了皮衣護着我,但這一次是我先把沖鋒衣脫下來蓋在了他的頭上。
他對我一笑:“真是長大了。”
防酸雨的傘早在我被大白蛇拖出去的時候就遺矢了,大家都把沖鋒衣都套在頭上,用防風鏡和放紗圍巾護着臉,跟上黑瞎子的步伐。
吳邪和羅雀都受了很嚴重的傷,此時也隻能憑着本能求生,黎簇和我攙扶着他們兩個,在酸雨中艱難前行。
“姐,我現在信你是秦始皇。”黎簇見我完全不受酸雨影響,忍不住調侃。
我朝他苦澀地一笑,又回頭朝身後望去,總希望汪茂能跟上來。
黎簇知道我在想什麼,張了張嘴,卻想不出安慰我的話。
我們總算來到了一處完全幹燥的地方,前面是一個很大的山洞,黑瞎子先進去探了一圈,确定沒有問題,我們便也進去了。
山洞内也有被酸雨侵蝕的痕迹,可能岩層較厚,腐蝕性的成分已經不足以傷害到我們,但不遠處的岩壁濕漉漉的,我們盡量不去靠近。
頂上偶有雨水滴落,黑瞎子找到一處有掩體的角落,暫時紮營。
黑瞎子先給吳邪和羅雀換了紗布,之前在另一個空間,新陳代謝變緩,傷口雖然痊愈緩慢,但也沒有太嚴重的反應。可我們現在回到了正常的時間裡,他們被屍蹩咬傷的地方,已經開始化膿發炎。
屍蹩的毒性雖不緻死,但得不到治療還是有感染成敗血症的可能,黑瞎子盡量幫他們消毒,清創,确保在之後的幾天,不要惡化。
黑瞎子在之前的幾次治療中已經用完了所有的麻藥,我能聽到吳邪和羅雀此起彼伏的低嚎,讓我本就陰郁的情緒,更加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