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江家不容易,江悅淩在風口刀尖上撿回一條命的次數更多,江潤珠擡手擦了擦濕潤的臉,笑道:“好在哥哥來了,再有什麼事,咱們還能商量着來。”
江悅淩沒有說不好的,擡手摸摸她的腦袋,眼含欣慰道:“明明分别不過幾月,怎麼覺得像是長大些了?”
女子便笑:“如今妹妹在外獨自當家,自然要有獨當一面的氣度。”
江悅淩輕笑一聲,忽然看向她身後,隻見搖晃的秋千上一隻毛絨絨的赤狐正趴在披風上,姿勢軟塌塌的,一雙眼睛卻瞅着這邊,不由奇道:“哪裡來的胖狐狸?”
胖狐狸?
江潤珠差點笑出聲,她回頭望了眼看不出表情的李生,為他證明清白:“天兒冷,正發毛呢,不胖。”
“别在這兒站着了,”她環過對方的手臂,很是高興道,“咱們去前頭坐,我這兒有樊州城的新茶,滋味不錯,叫瞳兒泡來,咱們邊喝邊說話。”
江悅淩卻對狐狸感興趣,上前一把将狐狸抱起來揣在懷裡:“我記得你自小就喜歡這些小玩意兒,以前養的那隻白獅貓品相十分漂亮。”
“魏大小姐瞧上便送她了。”
梁悅淩笑道:“人一走,你卻發了好大的火。”
江潤珠低頭看着江悅淩懷裡看似安分的狐狸,大尾巴墜在手臂外左右晃動,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緊緊盯着自己,便伸手将它抱回來:“給我吧,它不喜歡被人抱。”
江悅淩聞言似是不信,輕輕拍了拍狐狸的胸脯,狐狸毛又軟有厚:“瞧着不像。”
“你是我哥哥,他自然要讓着你三分。”
“這般伶俐?唬我呢?”
兩人來到書房,落了座,瞳兒紅着眼擺上糕點和茶水,江悅淩将一切看在眼裡,欣慰道:“這一路過來兇險萬分,看你們安然無恙,父親母親便放心了。”
“父親母親身子可好?”
“剛到西蘭亭時,父親染了風寒,再加上記挂你,病了好些時候,不過如今都好了,母親也一切都好。”
江潤珠眼眶微紅,隻怕他擔心,免去了張家發難一事,道:“哥哥來得正好,如今我與這樊州城守尉的小秦大人有幾分交情,這些日子也在商議,咱們若是能在此處紮根,必然能為西蘭亭行事助益良多。”
“如今隻差臨門一腳,隻要小秦大人松口,各方事宜就能商定。”
江潤珠将桌上冊子遞給他,各種城中個色産業分門别全部都已整理好:“生意場上我尚且要小心,若還要在官府手裡做事,還是哥哥老練,事關重大,一切交由哥哥來定奪吧。”
江悅淩此番來也有此目的,江潤珠一個姑娘家在外行事,處處打眼,難保不會招來禍事。
“好,這裡交給我。”
他實際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來時便有準備,隔壁院已經買進手,兩間院子打通了,從外頭看不出什麼。
兄妹兩個商議着,派人去秦府遞了拜帖,江悅淩并沒有時間與她多呆,每日都奔忙于樊州城内。
江潤珠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悲也有,喜也有,當初一門心思要為江家謀個出路,沒料到末了得把自己摘出來。
——“小姐?”
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
“怎麼了?”江潤珠回神,瞳兒正擔憂地看着自己,“小姐,你不高興?”
“怎麼會?”她回,“隻是看着如今即将塵埃落定,有些感慨罷了。”
她站起身,看着灰蒙蒙的天,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實實在在的憂慮在催促她要快些,再快些。
“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
夢回胡李巷,當日的場景已經模糊,隻記得李生穿着層層疊疊的紅衣裳,雖是唱戲的扮相,卻也應景,她蓋着老鼠精的紅蓋頭,稀裡糊塗和他拜了堂,重來一回,總要莊重些。
像樣的嫁衣是來不及了,挑幾匹合心意的布卻不難。
想着想着,江潤珠唇不由上揚,甭管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覓得如意郎君是天大的喜事,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