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這次找杜樟辦事的過程,比以往更加艱難些。
杜樟在灰色地帶混得如魚得水,各種見不得光的俱樂部、會所和黑市都有他的身影,方引照常通過中間人遞話,說有事想找他合作。
隻是他并沒有直接得到杜樟本人的消息,隻有中間人傳過來的話,說杜樟某天可能在某地,讓方引自己去找他。
跑空兩次後,方引也察覺出來不對了,隻是自己有求于人的事情不好太迫切,否則便會被拿捏住,後續就更難推進。
不過幸好第三次的時候,方引成功地見到了對方。
杜樟是個四十多歲的alpha,年輕的時候手上沾了不少鮮血,也就是這幾年才慢慢清洗那些純黑的部分,在這個灰色地帶已然是位高權重,隻是身上那種殺伐慣了的血腥氣還沒有完全消失。
半開放式的會所大廳裡,台上漂亮的男男女女正貼在一起熱舞,杜樟坐在台下中間靠後的位置上,左右手各摟着一個男孩肆意調笑,享受着他們年輕的軀體。
方引已經在側邊的角落坐了一個多小時,面前杯子裡的溫水已經續過一次了。
杜樟這人行事往往很難預測,明明答應可以聊聊,但這一個多小時下來他見了好幾撥人,卻就這麼晾着方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還有五分鐘就是晚上十點了。
于是方引沒有再等下去,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向外走。
越是着急的事情,越不能急着去做。
就像是賭桌上的博弈,但凡有一點着急都會暴露出自己的底牌,結果隻有被對手盡情啃食的份兒。
方引進入電梯,預約了出租車要離開。
隻是電梯在半途停了下來,一個服務生模樣的人笑眯眯地站在外面:“方先生,杜先生現在有空見您了。”
方引擡起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聲音冷淡:“時間已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工作,就不見了。”
說完,他便按上了關電梯的按鈕。
服務生伸手擋在了兩扇電梯門之間,面上笑容依舊:“杜先生明天就要出國了,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那或許是杜先生真的跟我的合作無緣,天注定。”方引無所謂地笑笑,“就這樣吧。”
“耍什麼小孩子脾氣。”杜樟的聲音忽然在電梯裡響起,伴着電流的噪音,顯得有些沙啞,還帶着笑,“跟他走,來見我。”
方引抿了抿唇,沒有再拒絕,跟在了服務生的身後。
服務生把方引領到一件豪華的套房内,開門便是客廳,杜樟正坐在沙發上,看見方引便遙遙舉杯,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方引修長的雙腿交疊,腿部的曲線深深地壓在柔軟的沙發裡。
杜樟又指了指他面前的那杯酒:“上個世紀末的,你有口福了。”
方引拿起那杯酒,深紅色的酒液襯得他的手指像玉一樣散發着瑩瑩淡光,他垂着眼,将酒拿近了些。
眼看着猩紅的酒液即将碰到雙唇,方引忽然露出一個笑來,他擡頭望向杜樟:“這是一個考題嗎?”
杜樟眯起雙眼:“你什麼意思?”
方引放下酒杯,将它緩緩地往杜樟面前推了推,聲音淡淡的:“裡面加了東西吧。”
杜樟看了他好幾秒,忽然露出一個大笑,似乎是很爽朗的模樣。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最近得到的藥品,服用後能産生類似于omega發熱期的症狀,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語氣聽上去非常坦然大方,但還是眼底閃過一絲兇狠的冷色。
“是挺有意思。”方引沒有直視杜樟的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睛,“不如來談談正事吧?”
“洗耳恭聽。”
“你之前跟我提議過你的拳場要擴大,需要一個好的醫療團隊保證你的明星拳手的生命,我現在可以答應你這個條件。幫你組建團隊,我會擔任起負責人的工作。”
“真實沒想到啊,你居然會主動答應我。”杜樟表現得似乎有些意外,不過他頓了頓,聳了聳肩,“不過很遺憾,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方引緊緊地盯着杜樟臉上的每一處細微神态,想判斷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隻是對方畢竟是老狐狸,在灰色地帶遊離多年,方引到底是棋差一着。
就在方引這短暫的猶豫之中,杜樟又開口了:“你可以先說說你要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免費的。”
“我十天後要去熱海地區的一個小島,想搭你的走私船過去。”
杜樟的聲音有些不可思議:“我隻是做生意的,不是賣軍火的。軍閥熱戰,我可沒那個興趣參與。”
方引身體下意識地前傾,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有些用力:“我要去的地方并不在戰火區,而且聯合國已經下場調停,幾方勢力同意和談了。有結果之前,那一整片區域都是安全的。”
杜樟頓了頓,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最近在做一門新的生意,你要是能幫我,你的提議我可以考慮。”
他說完之後靜了一會,悠閑地從胡桃木桌上的盒子裡拿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利落地剪掉了雪茄的末端。
然後他便叼那根雪茄,放松地靠在沙發背上,也不說話,就看着方引。
方引靜了幾秒,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火柴盒,從裡面取出一根細長的火柴,輕輕一劃,火苗便跳了出來。
火光讓方引蒼白的皮膚染上了淡淡的暖色,眉眼忽然生動了起來,像畫中人走進現實一般。
杜樟咬着雪茄的動作微微一松。
當年他第一次見方引的時候,對方身上還有文弱的學生氣,那雙眼睛在瘦削的臉上顯得更大,且帶着猶疑的驚惶,像一隻被殘害過的小動物。
好看是好看,隻是下不了手,輕輕一碰就有血流出來的滋味并不美妙。
如今好幾年過去,竟有些讓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