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掀開帷幕,循着票根上的信息,在二層的VIP席上坐了下來。
音樂廳的穹頂灑下柔和的暖光,舞台布置得很簡潔,最吸引目光的還是在舞台後方巨大電子屏上的一張海報。
畫面中,池青一身穿着一身白襯衫,手裡拿着小提琴,是正在沉心演奏的模樣。
他的腳邊堆滿了明黃色的向日葵,正蓬勃地開放着,像一個個小太陽,有一種陰霾一掃而空的生命力。
旁邊還寫着幾個字的主題:弦上葵光,池青個人演奏會。
方引想起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課外活動結束,他騎着自行車載池青回學校,當時就路過這個音樂廳。
池青當時從他的車上一躍而下,指着音樂廳,說總有一天他要在這裡辦一場個人演奏會。
而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方引這一刻才有了實感,十幾年看起來很長,其實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現場的燈光慢慢地暗了下來,池青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裝,攜琴踏入演奏會現場。
他在舞台中心站定,朝着觀衆微微鞠躬,台下瞬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池青的家庭條件的不太好,是家裡的老大,父母更關心弟弟妹妹,非常反對他走學音樂這條燒錢的路。
家裡不支持,池青就自己邊打工邊上學,跟方引的關系也并不是因為是室友才好的,而是因為碰巧在同一個兼職的地方遇到。
那是一個餐館的夜班,幾個酒氣熏天的alpha對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動手動腳,當時是他們二人聯手制服了那些醉鬼。
後來就這樣慢慢熟識了,常常一起上學,一起下課,又一起跑出去打工。
直到池青遇見了謝積玉,兩人時常在一塊,便不再跟方引一起常常出校門兼職了。
方引在悅耳的音樂聲中有些走神,直到一曲完畢掌聲響起,才将他拉回現場。
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池青,面帶微笑地接受所有人的喝彩。
方引看着他,忽然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慨。
池青實現自己少年時代的夢想了。
整場演奏會之後,等圍着池青要簽名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方引才拿着花上前:“祝賀你順利演出,餐廳我都定好了。”
池青将那一大束白玫瑰抱在懷裡,有點神秘兮兮地開口:“今天是我的主場,不如就聽我的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方引自然答應。
他在外面等了一會,池青換了一身簡簡單單的短袖和牛仔褲,拉着他就上了車。
随着路兩邊的景物越來越眼熟,方引認出來好像是他們高中的時候常常一起走的路。
等車停在一個店面門口的時候,方引下車才終于确認,這就是高中學校門口對面的餐飲街。
“記得嗎?當時這可是我們最喜歡來的小店了吧?”池青道。
眼前是一家燒烤店,店面不大,外面的烤架上躺着一排食材,老闆正在忙碌地烤制着。
店面門頭的招牌依舊是“木子燒烤”,隻是看上去發黃了一些,似乎蒙着一層油煙,别的都跟十幾年前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當時的池青和方引,偶爾一起兼職結束回校的時候饑腸辘辘,便會在這個開到淩晨的店裡對付一口。
兩人進去之後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上坐下,等點完了餐,池青環顧着周圍發黃的牆皮和脫落的海報,聲音裡有無盡的懷念:“這幾年在國外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這裡。你呢,反正人都在首都,有回來看過嗎?”
方引開了一瓶冰可樂放在池青的面前,神情自若:“沒找到伴兒,還是适合跟你一起過來。”
池青喝了一口可樂,垂下眼,沒說話。
方引的高中時代過得實在不算舒心,伴随着長久以來的家庭暴力是一方面,學校裡同齡人的風言風語也很多。
一個身上總是有淤青和血痕的人,怎麼看都不是特别單純,沒什麼人願意跟他來往。
池青算是一個例外。
他也不把方引看得多特殊,隻把他當成一個友好的同學和室友來看待,在小團體密布的高中時代,讓方引沒有成為一個太過異類的存在。
當時的方引對外界的一切戒心都很重,盡管池青示好,他也會将自己跟池青的關系控制在一個泛泛之交的距離内。
直到那次二人在兼職的地方偶人一起解決了幾個醉鬼,才真的開始熟識起來。
兩人邊吃邊聊,興緻高了起來,忽然聊起了當初他們遇到過的一次意外。
“還記得高一那年初夏嗎,我們去山上露營,我倆一起睡的那次。夜裡忽然刮風暴雨,睡覺的帳篷都被吹到了山坡下面,當時我差點以為咱倆要交代在這山裡了。”池青有些感慨,“或許真的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然我也沒機會辦今天的演奏會了。”
方引吃東西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當然記得了,正是因為這次經曆,衆人才發覺謝積玉跟池青的關系。
方引跟池青都是beta,又是室友,自然睡一個帳篷。
後來想想,當時他們倆個露營經驗不足,選的地方不夠平坦,離山坡近,帳篷固定得又不是特别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