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他的大腦已經無法控制他的四肢,明明想着要腳踏實地地一步步走,實際上整個人仿佛處于大浪滔天的小舟之上,連自己的身形都穩不住。
猛然間,不知道從哪裡,方引抓到了一支穩穩當當的桅杆。
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便緊緊地抓住,再也不松手。
後來大約是自己的手勁用得太大,桅杆上的帆就這樣掉了下來,蓋在他的臉上,纏住他的身體。
......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頭痛,生理上的。
方引努力地翻了個身,卻感覺自己身上好像被什麼東西裹住了,才意識到昨晚的夢可能并不僅僅隻是個夢。
他艱難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還穿着昨天的那件白襯衣。雖然沒有睡衣那麼舒适,但也不至于那麼難受。
于是便繼續摸索,從被窩裡掏出了讓他不舒服的元兇,是一件黑色的衣服,理了半天發現是一件西裝外套。
戗駁領西裝,羊毛混紡面料,縫線細密均勻,這樣的手工定制品可以确認不是自己的。
直到方引看到衣服前襟的内側縫着一塊布,上面用銀線繡着的正是“謝積玉”三個字。
而此刻,這件昂貴的定制西裝已經被自己睡得都是慘不忍睹的折痕,俨然一副廢了的模樣。
方引吸了一口氣,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從裡面拍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來。
然而都是徒勞。
他不知道為什麼謝積玉提前結束了出差行程,還去了璞葉公館,但卻有些後悔自己昨天晚上為什麼喝那麼多,導緻從車上到回家的這段時間幾乎是完全斷片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自己喝得爛醉,謝積玉大概也不會将他順路帶回家就是了。
這時,方引的餘光瞥到床頭櫃上自己那副碎了的眼鏡,感覺到頭更痛了。
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方引曲起腿,将自己的頭埋在那件衣服裡,聞到了裡面淺淡的蘭花香。
他的人生中甚少有這樣喝得斷片的時候,雖然不覺得自己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是謝積玉的外套出現在自己的被窩裡這一事實,就足夠讓他浮想聯翩了。
自己應該沒有對謝積玉上下其手、欲行不軌吧?隻要不是這個,别的出糗都無所謂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昨晚可能在謝積玉面前醜态百出,方引就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渾渾噩噩地洗漱了一下,就抓着那件衣服出了房門,想拿給管家看看這衣服還有沒有拯救的空間。
夏日的早晨,堪堪七點,陽光就已經很豐沛了,但濕漉漉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
方引才走到樓下,就看見謝積玉已經坐在了餐桌前悠閑地喝着咖啡。
晨光穿過碧綠的樹梢,在潤濕空氣的浸染下變得很柔和,靜靜地落在謝積玉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領口微微敞開,濕潤的頭發上偶爾有水珠滴落,在緊實的胸肌上留下一道水痕。
謝積玉似乎才注意到方引的存在,他擡眼,看着方引手裡拿着的那件衣服,不動聲色道:“酒醒了?”
方引将那衣服藏在身後:“嗯,醒了。”
謝積玉點點頭,眼睛落回了面前的财經月刊。
這時,管家送了一份早餐過來,放在謝積玉對面的位置上。
他拉開椅子,對方引道:“小米粥,白煮蛋,水果,宿醉之後清淡一些好消化。”
方引看了看謝積玉,對方淡定自若不在意,于是他便就着管家的意思坐在了謝積玉的對面開始用餐,将那衣服暫且放在膝上。
他将一塊橙子放進口中,酸甜豐沛的汁水很清爽,讓精神都蘇醒了不少。
謝積玉又翻過一頁雜志,眼睛落在那些文字上,嘴裡卻說起了另一件事:“我的外套可以給我了嗎?”
正在喝水的方引陡然被嗆着了,他重重地咳了兩聲,臉都咳紅了才緩過來,慌忙拿起餐巾捂住自己的口鼻。
謝積玉見狀,放下手裡的雜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情像在欣賞一出喜劇。
方引緩了快半分鐘才放下餐巾,有些尴尬道:“衣服,我幫你洗一下再還你。”
謝積玉聞言挑了挑眉:“怎麼,被你弄髒了?”
尾音微微上揚,不知道是不是方引的錯覺,他總覺得謝積玉這話似乎夾雜着一點别的意思,話裡有話。
可他的表情卻相當正經,讓方引也想不出什麼不對勁來。
“有些皺了,清洗熨燙一下會更好。”
“皺了。”謝積玉了然地點點頭,“你對它做什麼了?”
......?
這話怎麼越聽越詭異了?
方引實在是好奇,便硬着頭皮開口問道:“這衣服,昨晚怎麼會在我床上的?”
在他的想象中,最好隻是謝積玉出于好意,怕他酒後出汗着涼臨時給他披上的。
“昨天晚上,你抱着我,還拉着我的衣袖不松手,倒頭就睡死過去,怎麼弄都不醒。”謝積玉漫不經心地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話,“我總不能陪着你睡吧?隻能把衣服脫給你了。”
方引聽完之後便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我......我沒對你做什麼不該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