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積玉沒再推開方引,隻是轉頭看向窗外:“以前沒發現你這麼難纏,酒品太差,抓着人就不放手了。别人會願意跟你這樣?”
沉醉的低音從他的胸腔裡響起,準确地傳導到了方引被酒精麻痹的大腦裡。
“你又不是别人。”方引閉着眼睛,聲音已經有了很濃的睡意,艱難地吐出了最後幾個字,“你是我老公啊。”
酒醉之人口舌不清,最後幾個字卻說出了纏綿悱恻的意味。
謝積玉猛地一怔。
他垂眼,隻能看到方引的頭頂和小半張側臉,方引的眼鏡因為這個姿勢的關系,有些滑稽地耷拉在他的鼻梁上,随着呼吸的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謝積玉擡起手,有些猶豫地停在半空中。
這在這當下,方引溫熱的呼吸落在了謝積玉的指尖上。
謝積玉立刻将那眼鏡推回該在的位置,接着将目光移到了窗外,仿佛能在黑夜籠罩的樹林裡看到什麼好景色,嗓音幽微難察。
“别亂叫。”
可方引已經徹底睡着了,沒有再回一個字。
這段路程仿佛開了很久,等車子停在了謝家大宅門口的時候,謝積玉感覺到自己手臂都有些發麻了。
他抽出了自己發麻的胳膊,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方引的臉:“自己起來回房間。”
方引一動不動地半躺在後座,依舊睡得很沉。
管家在一旁負手而立。
Luca察覺到心愛的主人回家,從屋子裡飛奔出來,像一顆炮彈一樣準備沖到謝積玉的身上,卻被謝積玉靈活躲過。
他俯身摸了摸Luca的頭,指了指車上酣睡的方引:“上去叫醒他。”
Luca聽話地躍到車後座上,先是小心翼翼地上上下下聞了聞方引,然後用自己毛茸茸的頭去拱方引的手。
下一秒卻被方引下意識地摟住了脖子:“謝積玉,你别走......”
站在一邊的謝積玉:“......”
酒醉的人很難靈活地使用自己的四肢,手上也沒個輕重。Luca被方引“鎖喉”之後,急得邊掙紮邊用那雙黑豆般的小眼睛不停地看謝積玉。
謝積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俯身拉着方引的手臂,将人從車裡帶出來。
小狗被成功解救,跑下來繞在謝積玉的腳邊開心地轉圈圈。
謝積玉沒理尾巴搖出殘影的愛犬,他扶起方引,卻不知道對方的鞋帶什麼時候松了,還沒走兩步,一隻鞋就掉了下來。
謝積玉轉頭對管家道:“他腳上的傷好透了?”
管家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我也不清楚,方先生的藥反正還沒吃完。”
于是謝積玉一隻手攬住方引的背,然後微微俯身,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腿彎,輕輕松松地把人橫抱起來,朝屋内走去。
方引一米八二的身高,但抱在懷裡的感覺卻有些輕,像是一株颀長的高杆植物。
看着高,但卻沒什麼重量,似乎能被輕易地折斷。
謝積玉抱着他上樓,在左右兩個樓梯之間步伐稍稍頓了一下,轉到了右邊樓梯上。
他推開方引那個房間的門,幾步就把人放在了床上,轉身便走。
與此同時,方引下意識地朝床邊翻了個身,“噗通”一聲,臉朝下摔在了地闆上。
幾秒鐘後,方引的意識像是漸漸回籠,身體的觸覺回來了,便艱難地動了動,用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但準備翻身起身的時候卻失敗了,于是就這麼破罐子破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準備踏出房門的謝積玉回過頭來,才發現方引剛才還挂在鼻梁上的眼鏡現在已經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謝積玉在方引面前蹲下,發現他的眼睛和鼻頭都有些紅,于是伸手擡起方引的下巴,在燈光下仔細打量。
還沒等他确認方引有沒有被眼鏡的碎片劃傷,方引卻打掉了謝積玉的手。
下一秒他悶悶的聲音響起:“不喜歡我就算了,還打我。好痛。”
“......我沒有打你,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被碎片劃到,不過看你這樣應該也沒事了。”謝積玉站起來,指了指衛生間,“别發瘋跑過去泡澡,被淹死了可跟我沒關系。”
謝積玉說完轉身欲走,又被方引拉住了胳膊。
他不耐煩地甩了一下卻沒甩動:“你又想幹什麼?”
方引緊緊地攥着他西裝的袖口,坐在床沿,仰頭看着他:“你好香。”
沒了眼鏡的遮擋,眼眶裡似乎蓄着的那一汪水更加澄澈,眼尾微紅,像一瓣芍藥。
謝積玉向前半步,眸色幽深。
他并不是沒有見過方引這這幅樣子,隻不過那些時刻方引沒有穿着身上這件白襯衣,倒是挺新鮮。
謝積玉喉嚨滾了滾。
他擡起手,用食指的指腹去抹了一下那瓣芍藥,低啞的嗓音随着蘭花香一起飄了出來。
“你應該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