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手钏有問題!”
李女醫話音一落,趙稚柔也跟着變了臉色,心尖一揪,幾乎是顫着嗓音道:“您的意思是?”
“這手钏上……染了麝香,若不是摔裂了,還真聞不出來。隻是臣不知,是如何沾染上的,還需驗一驗。”李女醫面色沉重,這晏府竟有人如此大膽,将手伸到了公主此處。
趙稚柔呆呆地看着李女醫手中的手钏,所謂寓意平安喜樂的菩提子,竟然會是殺人的利器呢,她前幾日還疑惑,為何不見晏周送來避子湯。
原來,不是沒有,是她太傻。
“殿下,您怎麼了,您别吓奴婢!”青凝看着主子面無血色,目光呆滞,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
趙稚柔此刻隻覺得腹腔有一股氣血,直沖喉嚨,整個人蜷縮着,泛白的手緊緊攥着心口,忍不住咳嗽起來,一聲一聲,幾乎要将心肺都咳出去。
“殿下!”李女醫見狀,連忙伸手拍撫少女的背,給她順氣。
趙稚柔捂着心口,咳得聲嘶力竭,痛的淚眼模糊,突然之間,一股血腥氣湧上喉嚨,不等她反應,藕粉色的褥子上,已然濺上一團血迹,觸目驚心。
少女唇邊滲出絲絲血迹,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暈染洇濕,宛若撲火飛蛾,幹透後,會變成一具屍體。
“殿下怎麼吐血了!”青岚見狀,當即就吓得落了淚,手忙腳亂跑去洗漱架旁找帕子。
少女咳了血,便開始痛哭起來,起初還壓抑着,最後卻是哭的撕心裂肺,為何沒人告訴她,不被愛會被如此對待?
她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要這般對我。”少女聲聲控訴,字字泣血,唇齒間的血腥味,讓她的頭痛的發昏,加之突然起來的腹痛,令她無力靠在榻上,宛若一隻被抛棄在寒冷冬夜的奄奄一息的貓兒。
“殿下……”青凝這下也終于反應過來,自家主子為何如此悲切,整個人慌亂地擦着少女手心的血迹。
青岚更是一把奪過李女醫手中的菩提子,重重朝着門外摔了去。
珠子迸濺,滾落一地,聲音清脆,一聲聲,砸在衆人心上。
青岚一邊流着淚,一邊拿着濕軟的帕子,輕輕擦拭着少女唇角滲出的血迹和滾落的淚水,哽咽地哄着,“公主,不怕,不怕,我們都在呢。”
李女醫看着主仆幾人哭成一團,又看了一眼散落在門口的菩提子手钏,當即也反應過來,哀哀歎了口氣,勸慰道:“殿下,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我、我想回家,去請太子哥哥,告訴他,我想回家。”趙稚柔嗓音嘶啞,瘦削嬌小的身子縮在被褥中,露出慘白的小臉,像是即将破碎的琉璃,瞳孔泣血,含着無盡的悲哀。
青凝見狀,更是止不住落淚,她連連點頭,“好,奴婢這就去東宮,殿下務必要等着奴婢回來。”
趙稚柔恍若未聞,盯着頭頂的幔帳,隻覺得天旋地轉,一閉眼,便是她被抛在湖中的場景,像是無盡的漩渦,要将她死死拖進去。
青凝囑咐了青岚幾句,便拿着趙稚柔的令牌,急急出了門,踏進凜冽寒風中。
窗外天氣陰沉,風聲呼嘯,吹着枯枝擦過着窗棂,又強勢地灌入縫隙中,發出詭異的聲響,一聲聲,像索命的鬼魂一般。
她漸漸停了哭聲,如今已沒有力氣哭出來了,整個人像是被如刃冷風傷及又半墜枝頭的鳥兒,等待着一場漫長又潮濕的淩遲。
青岚不敢出聲,唯恐驚擾趙稚柔,換了涼透的茶盞,又将暖和的湯婆子塞進少女懷裡,期待能給她帶去幾分暖意。
李女醫則是輕輕揉着少女手上的穴位,凄入心脾的人,哭完後會陷入無盡的頭痛,情緒的反撲,會比刀刃更傷人。
“青岚……”趙稚柔哭的無力,緩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去把手钏……撿起來。”
青岚不解,然不想惹趙稚柔傷心,還是行至門外,将斷落的菩提子一一收好,繼而進了屋内,“殿下,都撿齊了。”
“找個……匣子,裝好,送回去。”趙稚柔露出一抹虛弱的笑,看着青岚掌心的菩提子,怪不得他會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染了麝香的手钏,确是不珍貴的,隻有她,被蒙在鼓裡,将這樣的垃圾,當做珍寶。
青岚微頓,點了點頭,剛找好匣子,便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陳氏的聲音傳來,“柔兒!”
趙稚柔微頓,連忙扯過一旁的帕子,将斑斑血迹蓋住,晏周不是良人,但陳氏卻對她很好。
陳氏一邊叫着趙稚柔,一進内室,看着少女面色白如紙,卻含着淺淺笑意望着自己,她鼻子微酸,“柔兒,你終于醒了,可讓為娘擔心壞了。”
“身子可還有哪裡不舒服?頭暈嗎?肚子痛不痛?可要吃些什麼東西?”
陳氏一連串的問題,趙稚柔聽了哭笑不得,隻好費力應道:“讓您擔心了,咳咳咳……我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