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按了按眉心,歎了口氣,“你還了王瑛的恩,柔兒的恩和情,你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你若還有心,就給我好好照顧她。”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最後如何,她完全不敢想。
待趙稚柔醒來,她有何顔面在見她呢?陳氏頭痛欲裂,如今是再也不想看到晏周這個糟心兒子。
晏周淡淡道:“母親,我省得,您先回去罷,此處有我守着。”
陳氏今日起了個大早,接待賓客,如今還要處理此事,身體已然是受不住了。
她沉默片刻,冷冷道:“若是柔兒在發生什麼事,那就别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言罷,陳氏甩袖離去。
晏周立于一旁,看着母親離開的背影,心裡的空洞,劃過一陣冷風,侵入心髒,痛欲窒息。
青凝跪于榻前,擰幹帕子,細細為少女擦拭額頭冒出來的冷汗,低聲道:“殿下,您快醒來吧。”
青岚則是帶着丫鬟正在煎藥,眼睛哭的紅腫,若不是青凝攔着,她已經拿着剪刀沖出去了,她便是拼上這條命,也要讓王瑛死。
自家殿下從小在宮裡長大,千嬌萬寵,誰知嫁進着晏府,卻是熱臉貼晏周那塊冷冰冰的石頭。
他端着藥,進了屋内,看着坐在内室的晏周,隻覺得膈應,朝着一旁的青凝使了個眼神。
青凝心領神會,出聲道:“家主,此處有奴婢守着,您……”
“不必,我會守着殿下。”
男人此刻又恢複了淡漠的模樣,青凝心裡梗得慌,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殿下醒來,隻好将心裡不滿按捺下去。
青岚卻是直性子,看着躺在榻上,面色慘白的主子,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譏諷道:“家主如今倒是上心了,難不成是因為愧疚才如此?以往殿下為你剜心掏肺,也不見得你付出什麼。”
“青岚!”青凝來不及放下帕子,一把捂住青岚的嘴,尴尬地朝着晏周笑了笑,便将人拖了出去。
“你捂住我嘴做什麼!殿下這兩年為他做的還不夠多嗎?他呢,不僅冷語相對,還為了一個外人,将殿下扔在湖中!真是狼心狗肺!”青岚忍不住哭出聲來,即便是壓抑着聲音,卻還是傳進了屋内。
她本就不在乎什麼禮儀規矩,若不是殿下時常耳提面命她要守規矩,她才不會将晏周放在眼裡。
“青岚,你别将殿下吵醒了,少說點好不好。”青凝歎了口氣,她何嘗不想罵一罵晏周。
青岚擡起袖子擦淚,冷靜了幾分,冷笑道:“殿下醒了更好,隻希望是看清沒心沒肺的人的真面目,才不至于傷心勞肺!而且殿下久久未複發的頭疾,如今也……”
李女醫從小廚房走了出來,看着兩個丫鬟眼眶紅腫,出聲勸道:“好了,像什麼樣!殿下的事自然由殿下做主,你們因為關心便亂了陣腳,鬧成這個樣子,以後殿下在晏府如何立足!”
她是看着殿下長大的,以往在宮裡時,殿下便經常生病,好不容易長大,身體康健些許,誰知……唉,真是造化弄人。
此時屋内的晏周,自然是将這些話一句不落盡收耳中,他坐在陰影中,垂眸,細細端詳着少女,手中的佛珠撚的飛快,心有佛經,然卻不成文。
石蔭大師對他說,順從本心,方能解局。
可他的本心不是向佛麼?
晏周看着少女,見她睡夢中也不安穩,眉頭緊蹙,不知夢到什麼,眼角竟滲出淚水,看着極為難過。
男人微歎,骨節分明的手觸及少女眼角,一滴淚滴落于指腹,好似火星一般,灼熱無比。
“殿下,臣該拿你怎麼辦……”
睡夢中的趙稚柔,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周圍是無盡的冷意,她想掙紮離開,全身卻使不上力氣。
隻見畫面一轉,眼前突然出現這兩年以來她和晏周相處的畫面,飛快閃過,男人淡漠的面容,冷冰冰的語氣,最終定格至她沉入湖中前,男人決然的背影。
等回過神時,已淚流滿面,濕鹹的淚珠滲進心髒裡,痛不欲生,為何話本裡沒告訴她,不被愛,是一件如此令人難過的事?
她嫁給晏周,本就是錯誤的一件事,他不愛自己,顯而易見。此次落水也能證明,他并未将她,放在心裡。
趙稚柔泣不成聲,傷心欲絕,夢中驚醒,看着熟悉的幔帳,微愣,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是哭着醒來。
“殿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