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厮赤峰,正在替他磨墨,他看着自家主子專心緻志作畫,他扶了扶酸痛的胳膊,欲哭無淚,主子為何不喜紅袖添香,非讓他一個大老粗幹這細活。
“力度重了,磨出來的墨太深。”男人眉眼微擡,嗓音清冽,帶着幾分冷寂。
“主子,您這畫得都快半個時辰了,不如歇一歇吧。”赤峰哪裡看得出墨的深淺,他現在隻想去一趟茅廁。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快去快回。”男人聲音透着無奈,将毛筆擱在筆架上,往硯台裡滴了少許水。
赤峰臉上頓時洋溢了笑容,應了一聲“是”,便馬不停蹄離開了。
晏周搖了搖頭,走到一旁正要倒茶,才發現茶壺空空,他眉頭微蹙,因為平日書房不喜人進出,便隻留了赤峰一人,這下也隻能等赤峰回來了。
此時門外傳來少女的聲音,“夫君可是渴了?”
晏周手中動作一頓,擡眼看去,便看到趙稚柔眉眼彎彎,蓮步袅袅,提着食盒走了進來。
“殿下怎麼來了。”男人嗓音寡淡,将茶壺放回原位,對少女的笑意罔若未聞。
趙稚柔對男人冷淡的态度習以為常,走到桌邊,将備好的熱茶和點心取了出來,親昵道:“自然是想夫君了。”
“書房陰寒,未點炭火,殿下不宜久留。”晏周對少女親昵的語氣并無任何反應,隻是落筆時,手上一抖,一朵紅梅歪了些。
趙稚柔微微一笑,并未将男人的逐客令放在心上,而是倒了杯熱茶走過去,“夫君,你好歹喝一口嘛,這茶葉可是我從父皇那裡讨來的貢茶,很是清香順滑。”
少女和他不過半步之遙,獨有的暖香撲鼻,讓人錯以為是窗外紅梅馥郁,晏周微微側身,風輕雲淡道:“多謝殿下,放桌上即可。”
“夫君就這般不喜歡我?”趙稚柔看着男人的動作,明裡暗裡都告訴自己,他不喜歡她的靠近。
“殿下誤會了,臣隻是不喜這暖香。”男人眉眼淡漠,言語之間,一時不知如何落筆,隻好停了下來。
趙稚柔微微一愣,擡起袖子聞了聞,疑惑道:“何來暖香?”
男人語氣平平,“想來是殿下衣裙的熏香,微臣患有鼻鼽,隻覺深濃。”
趙稚柔聞言一愣,又細細聞了聞自己的衣襟,突然反應過來,小臉微紅,低語道:“這不是衣裙熏香,你若不喜,我下次不用便是。”
“殿下随意。您若無事,還是請回罷。”晏周語氣平平,行至書架前,不知為何,那縷縷暖香如影随形,讓他甚至以為,書上都沾染了香氣。
趙稚柔看着男人躲閃的身影,有些氣悶,明明自己冒着凜冽寒風前來給他送吃的,他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若是以往,她也許就走了,但如今,她不想繼續退讓,不成功便成仁吧。
“夫君,前幾日我進了宮,母後同我說,我嫁入晏府已經兩年,我們也該要個孩子了。”
趙稚柔不緊不慢,走到窗前,看着紅梅斜入窗棂,便探過身,将紅梅捧于掌心中,細細端詳,此舉看似無意,實則是想誘惑男人。
晏周微微側身,便看到少女宛若一抹青影,纖細柔軟,微微擡頭看花時,隐隐約約露出白皙的頸肩,往上便是精緻的側顔,櫻唇比紅梅還豔上幾分,睫毛如蝶翼撲扇,幾縷發絲被風吹起,落在少女光潔的額前,像是林中精怪般,攝人心魄。
趙稚柔未聽到男人回答,一轉頭,便對上宴周幽深的目光,然男人眸光未動,隻轉過身去,垂首翻看着掌中古籍。
“夫君,你怎麼想?”少女掐了一朵紅梅,繼而走到男人身側,伸出柔軟的小手,撫上男人的手背,笑意綿軟。
“殿下,臣不喜孩子。”晏周沒想到少女會突然靠近,還不同以往這般直白地親近他。
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欲轉身離開,然而避無可避,此時兩人正擠在狹窄的書架之間。
趙稚柔對上男人的目光,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不免失落,她有些沮喪道:“夫君總是一直拒絕我,即便我這兩年來次次主動,也依舊無法讓你心軟分毫。”
他不在意她,顯而易見。
哪裡是不喜歡孩子,不過是不喜歡她罷了。
少女微微笑着,然而眼底卻盡是苦澀,晏周極少和女子打交道,即便是和趙稚柔成親兩年,兩人之間的親密之舉也近乎于無。
本來兩人相安無事,為何今日趙稚柔像變了一人?
“殿下,你還小,臣不值得你耗費心意,我已同母親說好,以後從旁支裡找個孩子過繼便是,您不必有太大壓……”
“晏周,我是喜歡你,但孩子這件事,你怎麼不問問我的想法?”趙稚柔氣得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伸出拳頭重重朝着他胸口錘了一下。
“臣當初已經說的很清楚,陛下賜婚,非臣本願,相安無事,過好彼此的生活即可。”晏周心口微微發脹,他本不是沉溺七情六欲的俗子。
男人嗓音清冷,落在趙稚柔耳邊,她隻覺得心寒,看着男人淡漠清俊的面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揪着男人的衣襟,憤憤道:
“這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