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七子單拎出來,并不算當世頂尖高手,已習得九陰真經中武功的梅超風完全不虛,可一旦合體用上王重陽費盡心血打磨的天罡北鬥陣,便是直逼五絕水準,梅超風又如何打得過?更何況她還雙目失明。
時間愈久,頹勢愈顯。
被圍在陣法中心的梅超風宛如困獸之鬥,已是完全不敵,連手中的白蟒鞭都被震飛了出去。
正當此時,一股掌勁攜身後内力自外襲來,擊向天罡北鬥陣的正中央,迫使全真七子隻能紛紛閃躲躍開。
“黃島主!”
當年華山暫住,全真七子本就見過黃藥師,隻是已許多年不得再見,如今一看将梅超風護在身後的青衫之人,當即便驚呼出聲。
“師父!”梅超風雖看不見,卻聽得見,全真七子一喊黃藥師的稱呼,立刻激動起來。
“竟不知我這瞎眼徒兒如何得罪全真教了,被這般圍攻?還是說……”黃藥師冷冷瞥向在一旁的尹志平,聲音如寒潭般令人不寒而栗,“有人被我教訓後心懷不忿去找來了救兵嗎?”
隻是對上他威懾力十足的眼神,已經叫尹志平雙腿打着顫,站立不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丘處機見不得自己弟子被欺負,又是個火爆脾氣,立刻沖上前去對着黃藥師怒斥道:“黃老邪,你自诩武林宗師,偏以欺負後輩為樂,我徒兒何曾得罪了你?要被你如此羞辱!靖兒又何曾得罪了你?你為何要對他下殺手?更何況我們周師叔還命喪于你之手!”
“郭靖和周伯通?”黃藥師氣笑了,“你們幾個雜毛可真有意思,要不要把你們祖宗墳頭長草的鍋也算我頭上?”
“什麼?”
不屑于解釋,更像是挑釁,在他們聽來,完全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事實上,黃藥師的确不把他們七人放在眼裡。
聽得丘處機當即氣的沖冠眦裂,提着長劍就向他刺去。天罡北鬥陣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使馬钰心性溫吞料想此事當好生說明情況,可在其他人都已沖了出去的情況下,他若不上,六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五絕的對手,全真七子擺好陣型,再次以天罡北鬥陣應敵。
黃藥師神色不變,将梅超風往身後一推,推向酒館院落邊緣,遠離了即将的戰場中心,獨自應敵。
剛剛經過一番苦鬥的梅超風深知天罡北鬥陣的厲害,捂着胸口抑制住紊亂四竄的真氣,大聲提醒道:“師父小心!”
一邊坐在角落自行運行内力調理内息,一邊雙耳注意着八人交手的動靜,留意局勢的瞬時變化,與此同時,聽覺敏銳的她還聽到了于纏鬥聲響中有一輕踏而至的腳步聲。
“誰?”
那人離她越來越近,卻一言不發。
“是誰?”
梅超風唯恐是全真教救兵趕到,連忙停下運功,抓起遺落一旁的白蟒銀鞭緊緊握着,作防禦狀,即使……她已從腳步聲中判斷出來人根本不會武功。
“快說,你是誰!”
那人已站在她的面前,站定,不動,就這麼看着她。
這些年獨自在外的自保習慣讓她不能任由如此莫名恐怖的場景持續,于慌亂之下,一咬牙揮動白蟒鞭就要驅趕走來人,可卻在那人開口的刹那,鞭子脫手而出。
“蘿兒。”
世上隻會有一個人這麼叫她。
世上也隻會有一個人會用這麼溫和的語氣對她。
可那人已經死了——
“你到底是誰?!”
微微歎息。
“現在連我的聲音都認不出了嗎?”
梅超風神情一震,屏住呼吸不敢置信,下一秒猛地向前一撲,抱住她的小腿,雙手攀附向上,胡亂的摸索,方能觸及到她的手掌,迅速捏了幾下手骨,方才确定面前之人究竟是誰。
“師娘——!”
霎時間,淚如雨下。
“你沒死!師娘!你還活着!”
馮蘅半跪蹲了下來,平視着臉色凄白、死死拽着自己不撒手的梅超風,看着她緊閉的雙目中淚如泉湧,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遠比凄涼感慨更為複雜。
“不管曾經是死是活,如今是又活了過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師娘隻要活着,我,我……”激顫不已的梅超風,聲音嘶啞哭喊着,“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桃花島!”
馮蘅撫摸着她散亂的長發,看着如今警覺敏感的她,已猜到這些年她獨自一人是怎樣的艱辛,心頭苦澀,歎着氣道:“莫說這些了,你在外這麼多年已吃盡了苦頭。”
梅超風靠在她的懷中,哭着搖頭,泣不成聲。
“玄風師哥他……”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