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侵略宋土,這幾年原本就處于僵持零星的階段,戰争規模隻在局部,金朝式微,早已不如二十年前強勢,此戰若勝,将會大漲宋朝氣勢。
可馮蘅卻知道,金朝雖然注定隕落,蒙古将會應運而起,取而代之。雖然是武俠小說,但曆史潮流卻無法逆轉。
她微笑說道:“希望能有好的結果。”
洪七公擡頭看了一眼這别緻的小院布置,突然問道:“你住這兒可還适應?”
“老實說,七公,這兒太好了,讓我一時覺得有些别扭。”
“是不是不像乞丐窩?”
她點點頭。
“我們丐幫說起來是由乞丐組成,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接下來洪七公給她講述的便是丐幫内部的派别之争,雖早已知曉,但馮蘅卻能聽出他的憂慮和苦惱。
早在北宋時期,丐幫内部并無明顯的黨争矛盾,是個較為單純的武林門派,因為那時丐幫高層基本全由淨衣派把控,隻因後來戰争頻發,流離失所的人增加,才導緻底層加入丐幫的人群越來越多,也因此污衣派群體日漸壯大,在數量上遠遠多過于淨衣派,到了現如今,在高層占比上也幾乎達到一種持平的程度。
兩派本無好壞之分,污衣派人數衆多,是促成丐幫成為天下第一幫派的根本原因,可以組成廣布全國的情報網和民間輿情,淨衣派則自帶勢力和财力,往往都是社會精英群體,無論是武力、眼界和心智都是遠遠勝過污衣派的,可也免不了一些渾水摸魚、蠅營狗苟之輩。
“……你若是覺得這裡的乞丐不像乞丐,那便對了,因為他們原本就不是乞丐身份,而是本地出了名的富貴子弟,隻是因為戰争尋求庇護才加入的丐幫,這種财力放在整個淨衣派中也是少見。”
原來如此,她就說原著中對于淨衣派的描寫沒誇張到這種程度。
“兩派的矛盾從生活條件到思想觀念到行為作風都可謂是天差地别,彼此互看不慣,幫中會議時有摩擦産生,老叫化無能,卻是解決不了。”
馮蘅搖頭道:“七公已經做的很好了。”
洪七公苦笑道:“哪裡好了?解決不了問題,隻能靠着一年穿幹淨衣裳一年穿髒衣服表示自己無偏私,防止兩派長老吵架找上我,便幹脆躲着四處遊蕩不回幫裡……”
“這不叫躲避,這叫制衡之術。”
洪七公看向她。
“淨衣派和污衣派為丐幫内部互補的兩部分,是促成丐幫壯大的根基,本就無法取舍,也無高低之分,七公能從中維持兩派勢力,達到一種相對平衡的狀态,已經是很難得了。”
“小葉,你可解決之道?”
馮蘅搖了搖頭:“沒有,我想不出法子。”
若說行軍打仗的東西,雖然不懂,但好歹還可以套公式,借鑒一下從前看的影視劇小說甚至真實曆史事件,而這個涉及黨派黨争,她又能想出什麼辦法呢?而且,淨衣派和污衣派之間并非個人矛盾,而是代表了群體背後的階級矛盾,曆史證明根除階級矛盾從來隻有一個手段,但目前兩派人心未散,大家目标一緻,都在為了保家衛國而努力,遠遠沒到那種地步,所以她肯定是不能亂說的。
眼看着洪七公歎了口氣,馮蘅想起了廚房存有一壺酒,便立刻取來,為他斟滿,酒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解千愁。
她一杯杯的倒着,他也就這麼一杯杯的喝着,不消片刻,果然神情好了很多。
夜愈深,月愈明。
“喝了酒後一切煩心事都不願再想了,”一壺酒飲盡後,洪七公舒展眉頭,對她笑道,“老叫化解決不了,幹脆留給下一任小叫化,讓他們接着煩惱去!”
馮蘅抿着唇也無聲而笑。
“隻是目前幫内能托付重任的人實在難找,唉,這不又來了一個新煩惱。”
“七公不是已收了兩個徒弟麼?培養他們便是了。”
“你說蓉兒和傻小子?我可沒有收他們為徒。”
馮蘅眨了眨眼:“蓉兒聰慧機智,郭兄弟沉穩可靠,我以為如此優秀的兩名年輕人已經深得七公的心了。”
洪七公笑了:“沒想到他們倆雖不在,卻還有小葉你孜孜不倦的勸我收徒。”
她難得調皮的說道:“七公心裡早有了注意,我可沒有勸。”
……
勖州的守城戰争原本就占據優勢,如此更是局勢明朗,洪七公和丐幫弟子們也加入其中,隻是這次,就無需馮蘅的參與了。
不同于孚州城中由真正乞丐組成的丐幫勢力,勖州内的丐幫弟子中除了有武藝高超者,還有相當一部分讀書人,見識不俗,對軍事有所了解,人才充沛,自然無需外行人馮蘅的那一點微薄幫助了。
她便也幹脆就整日坐在院中等候,等洪七公時不時的來找她閑坐或一起用餐聊天,也等着城中的好消息。
在戰争大捷那日,舉城慶祝,丐幫也要舉行大宴之前,洪七公卻說他不能再待在這裡。
馮蘅懂,這也是制衡。
“小葉,我如今的事已徹底辦完,很清閑,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見她竟然神情平靜的搖頭,洪七公露出驚訝到難以置信的表情,凝視着她沒有波瀾的眼眸,想要看透她的内心,良久才試探的問道:“若你現在想尋親,我……”
“不,我跟着七公,七公去哪我去哪。”
她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