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馮蘅并沒有多想。
那日,黃藥師閉關修煉,不在身側,悠然的午後,她靠在竹藤椅上小憩,聽見有人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來人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還是把她叫醒了。
“發生何事了?”
馮蘅不懂手語,隻能從啞仆急忙的表情中見出慌亂,連忙扶着肚子起身,跟着他出門而去,一路走到了後山樹林中。
林中誰都在,除了正在閉關的黃藥師。弟子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在老遠就能感受到,腳下的步伐快上幾分,他們見她到來,紛紛低過頭去,但仍互相僵持着。
“師娘。”
總算還沒忘了問候。
馮蘅瞧着這幾人站定的位置,梅超風和陳玄風站一塊,而三個小的圍在曲靈風附近,從被安撫的對象判斷,矛盾就應該發生在兩個師哥中間了。更何況,陳玄風臉上顴骨處有着極為明顯的腫起,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師娘……”
梅超風提心吊膽的看着她冷着一張臉走到陳玄風面前,以為她要責罵了,卻不曾想到她隻是伸手輕輕撫摸着那處青腫,但仍是疼的陳玄風嘶的一聲躲避,眸光中的冷色化作了心疼。
馮蘅收回手,望向的是曲靈風:“為什麼要打架?”
曲靈風視線落在草地上,一時沒有回答。
陳玄風聲音沉悶道:“沒有打架。”
“沒有打架?”馮蘅重複了一遍,自然不信,“所以是你單方面挨揍?”
她能看出是曲靈風和其他人身上并沒有挨打的痕迹,所有的傷痕隻在陳玄風那高高腫起的臉上。
“我與玄風意見不一,一時失控起了争執。”
“意見不一?讨論武學的?”
“嗯。”
明知沒說實話,可在場人誰也不想告訴她,不能強迫,便隻得作罷。她知道他們擔心什麼,怕她将今日之事告訴他們的師父,一旦黃藥師知道師門内亂必定怒不可遏,所以隻想私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同門之間應團結,有争執很正常,但不要影響彼此情誼,你們是師兄弟,更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明白了,師娘。”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沐浴後,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肩後,絕大部分入了身後人的手中,用幹毛巾細緻的寸寸擦幹,少量幾縷很快就被暖熱的氣溫攜走了水分,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四溢開來。
“較之四年前,長了好多。”
“因為未曾再修剪過嘛……不過,還是短發好打理。”
想起四年前的某一個夜晚,彼時還是短發的她,也正與他這般坐在亭子裡,無眠而閑聊,聽着他吹奏箫曲,轉眼竟已過去了四年。
擦拭的差不多了,黃藥師放下已經浸潤水分的毛巾,改用桃木梳子替她梳順,動作輕柔細心。
馮蘅見他對自己的話并不評論,又回想起那時的情景,零星還能記得幾句,嘟囔道:“四年前我剛來桃花島不久,島主大人還幾次三番嫌棄過我的短發呢。”
“未曾,”他連聲應答,“阿蘅長發短發都好看。”
“那我明日便剪了短發去。”
“不許!”他下意識皺着眉拒絕,但轉念一想,又歎着氣妥協道,“算了,随你。”
她嘻嘻笑了起來,原本就隻是逗他,想當古人,這頭發必不會再剪短。
“對了,白天靈風和玄風之間是否發生了什麼?”黃藥師問道,自己練功出來見到他們時,分明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有着不同往日的尴尬氛圍。
“沒有吧。”馮蘅随口答道,有些心虛起來。
那兩人心結未解,總有一日會被他看出來,封閉小島上出了嫌隙是件很要命的事情,還是得盡快處理。
翌日,馮蘅決定找陳玄風單獨聊聊,雖然有矛盾的是雙方,可她卻覺得根源在于他一人身上,并非因他性格活潑搗蛋容易惹事,而是觀察到他最近的情緒狀态很是不對勁。
竹林深處,整面葡萄藤長勢很好,如今已經一片青蔥嫩綠。
陳玄風坐在秋千架上,耷拉着腦袋,久久靜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