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晚風帶了涼意,沈沛白在阿爹書房忙碌,受涼咳了兩聲。福伯給他倒一碗姜湯,勸他回去休息,他說還有好多書信沒回。
勸不動他,福伯隻好離開。
終于忙完,小褚送他去休息。聽說沈惟一在他房間已經睡下,他點點頭,要去新收拾出來的房間。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想着回去看看孩子,就見沈惟一側身躺着,面朝裡,被子外露出大截兒肩膀,大抵已經睡着,背影看着宛若被抛棄一樣。
沈沛白盡量不發出聲響,有些艱難地伸長手去夠被子為沈惟一蓋好,剛要遠離,沈惟一就翻身抱過來,抱得很緊很緊,沈沛白走不了。
孩子似乎還在難受,眼尾的位置一片濕潤,沈沛白撩開沈惟一臉上被淚水打濕的鬓發,輕拍他後背,小聲道:“惟一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推推纏在自己腰間的手,推不開,沈惟一沒打算讓他走。沈沛白道:“太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早些睡下。”
再推推,還是動不了,腰間的手死死抱緊,不讓他離開。
沈沛白低眸看着胸前圓圓的腦袋,心酸不已。他沒想讓沈惟一傷心,但是沒辦法,他娶不娶無所謂,一個名分而已,沈惟一實在想要,他也能給,隻是成親終究是大事,萬一沈惟一日後後悔怎麼辦?清州不大不小,人口卻多,他早已習慣被嘲笑,但沈惟一沒法習慣。
若是終有一日沈惟一厭倦了冷眼嘲笑,要與他和離,可到時誰都知道沈惟一曾與男子有過婚約,誰還能不介意?
沈沛白摸摸少年頭頂,沉聲歎息。
“别哭了,眼睛都腫了。”
沈惟一在他懷裡亂蹭,把眼淚都抹他身上,輕輕松松把人抱上床榻躺好,為兩人蓋好被子,繼續抱着人難過。
這副樣子,沈沛白也不放心他一個人睡,囑咐小褚回去休息,吹燈輕輕拍着沈惟一後背哄人休息。
“哥……”沈惟一躺在他胸膛,拉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聲音帶着泣音,有些可憐,“你摸摸我一見到你就瘋狂鼓動的心髒。”
掌心心跳果真快速有力,要沖破薄薄的皮囊跳出來一樣,少年手也炙熱,像感染風寒在發熱。沈沛白摸上沈惟一額頭,并不燙,反而有些涼,摸摸乖臉,是正常溫度,沒有生病。
沈惟一乖乖地由着他摸,眷戀肌膚相貼的觸感,已經抱得很緊了,還想要更親密接觸,手滑進裡衣摸來摸去,最後停在偏瘦的腰身,圈住細腰不放。
“睡吧。”沈沛白輕聲哄道,“惟一乖,不哭了。”
月亮悄悄藏進雲朵,風也輕柔,晚夜祥和。
沈沛白開始越來越不愛歸家,總忙到深夜才回,或是幹脆不回,一連好幾日未在家吃過飯,沈惟一開始去堵他。
以往無聊時,沈沛白偶爾會約越小姐飲茶,現在連越小姐也不約了,經常一個人在茶樓坐到天黑,趴窗邊看路過人的千姿百态。宋銳不會說話,他也不會說,因此沈惟一猝不及防出現時,小間靜得能聽見彼此呼吸。
“哥怎麼不回家?”沈惟一壓着喘息聲,怕破壞這裡甯靜。沈沛白沒有回頭,又看了底下嘈雜人群一會兒,才道:“惟一找我有事嗎?”
沈惟一問:“沒有事就不能找嗎?”
“哥,你躲我什麼呢?”
沈沛白被帶回了家,沐浴後早早歇下,還是自己的房間,沈惟一很聽勸地回他自己房間去睡。到了半夜,房間門被人推開,沈惟一抱着自己枕頭出現在這裡,蹑手蹑腳爬上床,偷偷把自己擠進被子裡蓋好,黑夜中盯着他哥發呆,自以為天衣無縫不會被察覺。
到底是深更半夜不适合吵,沈沛白假裝沒發現身邊多了個人,直到有手在自己身上亂摸,摸着摸着輕佻地摩挲。
沈沛白感覺自己在被猥亵。
不動聲色翻了身背朝沈惟一睡,沈惟一這才老實,貼着他後背,腦袋埋在他側頸安然入睡,在天亮前偷摸離開。
然後沈沛白學會了鎖門。然後沈惟一學會了翻窗。
沈沛白忍無可忍,把窗戶也封上,當晚就有人撬門。加固房門不讓撬,結果當晚就有人爬上屋頂掀瓦片,給他吓得立即開門,驚魂未定地把人放進了房間。
沈惟一大模大樣進屋躺下,拍拍身邊空缺,邀請沈沛白躺好。
沈沛白夜裡經常睜眼就看見床邊或是身邊突然多出個人趴着,如今都鬧上掀房頂了,他緩了一下,才道:“能不能别總跟做賊一樣?”
沈惟一想了想,也是,這是自己家,為什麼要偷偷摸摸來?于是開始光明正大出現,枕頭被丢出去,沈惟一便自己撿回來,抱着枕頭敲響房門,絞盡腦汁找理由:“哥,我房間外有隻青蛙一直叫,吵得我睡不着。”
沈沛白堵着門不讓進,好心提醒道:“這個理由昨晚用過了。”
沈惟一繼續道:“一個人睡太冷了,我害怕。”
沈沛白繼續提醒道:“這個理由前晚也用過了。”
沈惟一轉轉眼眸,煞有其事道:“一個人睡不安全,昨晚有人偷摸進我屋,想輕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