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放開傻眼的沈惟一,說:“你以為你想親我就是喜歡,沈惟一,現在我告訴你,我對你的喜歡,也可以親你。這很坦蕩,就像你小時候我可以親你臉頰一樣,親臉頰與嘴唇沒什麼不同,很多大人都在自己孩子還是小嬰兒時親過孩子的唇。我隻是不喜歡碰髒東西,也不喜歡碰别人,不然我也可以在你小時候就多親親你。這種喜歡,隻是大人對孩子的喜歡。”
沈惟一還沒得意多久,就被吻得險些傻掉,還沒從哥哥居然主動親他的驚喜中緩過神來,又聽見這樣一番冷冰冰的話,不禁陷入迷茫。
少頃,大受打擊問:“我是髒東西?”
“不是——”沈沛白着急解釋,但沈惟一不想聽,捂着耳朵趴在他胸膛上,一抽一戳像是哭泣。
沈沛白哄道:“你小時候我天天給你洗呢,小手小腳都特别幹淨,衣服每天要換好幾套,惟一是最幹淨的小孩兒。”
沈惟一特别難過:“你就是覺得我是髒東西,所以不肯親親我。你嫌棄我。”
沈沛白摸摸他腦袋,繼續哄道:“我要是嫌棄你,就不會在你還隻有三個月大時把你抱來跟我一起睡。”
沈惟一這才擡頭看他。好像是哦,宋銳哥說,哥哥就是在他隻有三個月大時把他抱過來的。三個月……沈惟一很氣憤問:“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抱我呢?”
沈沛白低眉看一眼自己被眼淚糟蹋過的衣衫,看起來糟糕透了,蹙蹙眉,怕沈惟一發現,很快舒展開來,擠出一抹笑道:“你太小了,隻能睡搖籃。即使在搖籃裡,我也天天去抱你喂你喝奶。”
沈惟一狐疑問:“真的嗎?”
沈沛白不動聲色捏起沾濕的那一片衣襟,假裝不經意間脫掉那一層衣衫丢一邊去,道:“我騙你做什麼?”
沈惟一開心了,問:“那哥你是怎樣抱我的?又是怎麼喂我喝的奶?”
沈沛白道:“就抱魏鳴小時候那樣抱啊,隻不過你那會兒比他輕多了,小小的一個,我都不敢用力抱你。”
“這樣啊……”沈惟一心想:我哥還是疼我的。
“好吧。”沈惟一高高興興躺在他身旁,拿出翠翠給的書,“哥,我們看書,翠翠說這書好看、你别躲,不是那些教學壞書,這是故事書。”
沈沛白隻好陪他看。看了一會兒,發覺沈惟一沒騙人,果然是故事書,錦衣衛統領陸指揮使是個大美人,對青梅竹馬的皇帝感到失望,辭官出宮——
“哥,你看指揮使大人最後看皇上這個眼神,是不是還喜歡?”
“那是失望。”
“哦……”
陸指揮使出宮遇上一個碰瓷成性的瘋癫之人,對方雖然瘋瘋癫癫,但姿色很不錯。你利用我一次,我耍你一次,你捅我一刀,我還你一刀——
“哥,他們都舍不得弄死對方,這是喜歡吧?”
“那是刀子捅歪了。或者是還有利可圖。”
“哦……”
瘋癫刺客身中奇毒,哄着騙着、霸王硬上弓着,把人家指揮使大人折騰一夜——
“哥!他們睡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是你這樣身中奇毒,我也會幫你。”
“哦……”
指揮使大人也身中奇毒,把人家瘋癫刺客折騰了一夜——
“哥!他們又睡了!!”
“沒辦法,指揮使大人也喝了那藥,不這樣不行。”
“哦……”
困境中相依到最後,陸指揮使發現,俠肝義膽劫富濟貧的人是刺客,瘋癫的是自己——
“哥!!這是喜歡!”
“可他們通篇說恨。”
“那是喜歡。”
“你看,開篇就講了,刺客是輕浮之人,他說的喜歡,是不能作數的。指揮使大人也是,結局不照樣把刺客扭送進監獄,讓他伏法嗎?”
“可你看監獄裡滿牆的字迹,刺客用血寫的都是‘我愛你’。”
“也有‘我讨厭你。’‘我恨你。’‘我該殺了你。’‘我們一起去死。’”
“刺客明确說了是‘愛’!”
“刺客心理已經扭曲了,故意這樣說惡心人,你看指揮使大人去接他出獄,不也故意惡心他,咬破手指寫‘我愛你’覆蓋‘我恨你’嗎?”
沈惟一已經快被說服,懷疑自己和哥哥看的不是同一個故事,陷入自我懷疑,不怎麼自信道:“是‘愛’啊……”
沈沛白道:“是正義。”合上書丢一邊去,摁着沈惟一腦袋躺下,蓋好被子,說:“可能也有兄弟情,畢竟平時雖然對着幹,但生死關頭還能舍棄身體跟對方睡覺救命。”
應該是這樣的吧?反正沈沛白看見的就是這麼個故事,笃定是正義。
沈惟一躺在被窩裡,怎麼想都不明白,翠翠不是說了哥哥看了這書或許就會喜歡他嗎?
這什麼破書啊,又捅又愛的,都是報複心理作祟,那刺客心理都扭曲了,活該被送去蹲大獄。指揮使大人最後幹得好,刺客惡心他,他也惡心刺客。對!就是故意惡心人!差點以為是喜歡呢,幸好跟哥哥一起看的,差點以為兩個水火不容的人之間也有愛情。
“可是哥,翠翠說,這書就是寫的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愛情,難道她在騙我嗎?”
沈沛白聞言皺眉。是愛情嗎?不是寫的正義嗎?
沈沛白道:“可能中間有過喜歡,像我喜歡你這種喜歡,他們不是舊相識嗎?明明是三個人從小認識,但指揮使大人就跟皇上關系好,刺客吃醋了。”
見少年還是轉不過彎,仍固執的以為是愛,沈沛白繼續開導道:“你想啊,你也是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如果有一天我娶親生子,家裡多了别人,你是不是非常不習慣?你可能會以為我不在乎你了,你可能也會吃醋。”
是這麼個道理,沈惟一狠狠點頭,偏頭看着沈沛白,說:“哥,我喜歡你。”
沈沛白吹燈,躺下後說:“我也喜歡惟一。”
“不是,哥,我應該還是那種喜歡,想娶你那種喜歡。”
“是依賴和習慣。”
依賴?習慣?沈惟一迷茫了一陣。細細想來,好像是這樣。每次喊“爹爹”,都好開心,每次喊“哥哥”,也好幸福,總之,不管是哪個稱呼,都是長輩,都很喜歡,都很依賴。他離不開沈沛白,甚至把理想排在第二。
沈惟一不自信,想确認一遍:“……真的嗎?”
“嗯。”
沈惟一想了又想,越想越覺得哥哥說的對,他就是很依賴哥哥啊?從小就覺得哥哥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任何人都不能跟他搶,陸靖辰和大壯都說他長了個“哥哥腦”。原來這是習慣。
行的吧,反正哥哥也不娶别人,還是他的。沈惟一把臉頰湊過去,蹭蹭哥哥的臉,趴沈沛白胸膛上躺着,聲色委屈道:“哥,你拽得我腦袋疼。”
沈沛白隻好給他揉揉腦袋。
沈惟一放松地享受按摩,不死心再問:“真的不能娶我嗎?”
沈沛白道:“你在家裡本就有着極高的不可替代的地位,不需要通過我娶你來證明。”
事實如此,沈惟一不犟了,開心道:“那好吧。哥再給我按按,差點頭發都被你給拽光,下次不能拽我了……哥聽見沒有?不能拽我了。”
“聽見了。”
……
好幾天過去,那幾本書似乎沒有成效,翠翠忍不住去打聽,沈惟一卻說:“你給的什麼破書,人家好生生的行俠仗義,你非說是愛情。另外幾本,我哥沒時間再看,他不看,我也不想看。”
翠翠瞪大了眼:“啊?”
沈惟一把書拿出來還給翠翠,道:“啊什麼啊,我哥說了,我對他是依賴。我們之間的喜歡很單純,就是家人之間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