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故事和立意】
這個故事的雛形誕生于初中時無數個被迫早睡卻總是睡不着的夜晚。
彼時的各種想象隻是片段,零碎而缺乏主旨,離一個有頭有尾的故事相去甚遠。
再到後來,經曆了高考、讀研、工作,總有些機緣令我反複記起,還有一個夢想沒有實現:寫一部武俠小說,主人公是一個武藝高強、智勇雙全的女子。
我的童年,視頻網站尚未崛起,古偶仙俠也不多見,出現在銀屏上的更多是刀光劍影、江湖豪俠。浸潤其中,我那活躍卻無處施展的小腦瓜自然而然開始構想獨屬于自己的武俠世界。
在還沒有性别意識,不懂得什麼叫歧視、差等、第二性的我,隻是本能地想象着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女子是如何闖蕩江湖的。
直到近幾年,女性意識擡頭,我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喜歡的那些武俠小說中,很少有女孩做主角。即便有出彩的女性角色,愛情之外,也鮮有别的什麼因素成為她們行動的驅力。她們因愛情生,為愛情死,或因情人的背叛性情大變、立志複仇……
難道女子就不能像那些男性主人公一樣建功立業、成為傳奇嗎?
必須承認,将背景設于古代的武俠小說(完全架空的女尊設定除外),男性是推動各種事情發展不可或缺的力量。可即便如此,女性也不該是沒有自我、隻為愛情存在的工具人。
從根本上講,武俠小說中女性角色如此扁平的原因在于作者。早期知名的武俠故事基本都是由男性作者創作的,囿于時代、囿于作者個人的意識水平,他們将個人對女性的想象投射其中,甚至在無形中影響了讀者和觀衆對于美好女性的認知。
當時代進步,當更多的女性開始創作,我們才看到了一些隻為自己而活,不排斥愛情卻也不會為愛情擺布的女子。隻是,武俠小說中似乎還不多見。
借着這股新風,那個變得有些遙遠的夢想再度蠢蠢欲動,而原先的那個故事,也因此在各種構想的終點找到了它的立足之處:寫一群女子打破固有的性别結構,成就自我、張揚力量的故事。
【關于題目】
這個故事最早并不叫現在的名字,“浮生碧影”是又一個夜深人靜時刻突然跳入我腦海的字眼,似乎冥冥中自有一雙手将它安在了這個故事之上。
“浮生”的來曆或和當時常常念誦的兩句詩有關。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碧影”則可以解為兩層意思。
一層用以形容江湖中的萬千女子,摒棄豔麗的紅色,而以深沉、平和、滋養萬物同時也很亮眼的綠色代指她們。
第二層,則是諧音Being。在哲學中,Being多被譯為“存在”,存在有不同的形态,但隻有不依賴于他人、專注當下、不回避自我(包括不幸、痛苦,也包括自我的各種欲望、觀念)才是“真實的”存在。真正活過的人才能獲得成長,并感到由衷的幸福。
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本能地排斥成為沒有自我意志的工具人,這是号召平等與自主的根本力量,也是個體蓬勃發展的不竭動力。可惜的是,我們很難在既定的社會結構中全然保有自我。
父權制下的女性正是最突出的例子。她們作為母親、作為賢内助、作為婚姻的對象甚至交易的籌碼,每一個屬性都先于“自己”。
做母親的需要忘記自己的痛苦,一心隻為孩子,不愛孩子的母親不可想象;做妻子的需要悅納自己的操勞,一心隻為家庭,不夠賢惠的妻子要遭人白眼;至于作為婚姻的對象,她們的個人喜好并不重要,如何能夠通過婚姻給家族帶來利益才是首要考慮……
齊雅雯、阿瓊母親、龐氏、許淑平皆要面臨這樣的命運。
如此處境下,很難說女性是自主的“人”,可她們又肯定是人,内心和外部現實的沖突必定會在某種情形下爆發。一旦女人不再安于父權制規定好的女性角色,就意味着她們開始尋找自我,改變的力量也就孕育其中了。
除了女性,還有另外一個群體也容易成為被支配的對象,那便是父母子女關系中的孩子。每個孩子在幼年時都必須仰賴成人才能獲得生存所必須的資源和安全,以及愛。這些需要的滿足,不充分會帶來創傷,但過度也會産生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