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少說場面話,還不是你學藝不精、功夫有限。離了文遠骥,你還會有别的出路嗎?”
“江湖之中武藝固然重要,卻也沒有哪個門派單以身手高低論英雄的。我承認,我的功夫不如你,但我自信踏實勤懇,頭腦清楚,論起治政理事,你不一定強過我。你想用這些陳詞濫調來羞辱我,還不能夠!”
曲庭洲拊掌大笑:“江前輩所言甚是。各人禀賦不同,何必比來比去,随意貶損他人。更何況,才具之外,德行更為關要,與其品評武藝,不如咱們先論一論彼此的品行如何?”
他一番調侃,既幫襯了江邵謙,又借機嘲弄了在場幾乎所有人。魏菘澤恨得牙癢癢,卻不能發作。剛剛還給他下拜俯首的那些人這會兒已經悄然回到了座位上甚至角落裡,看此情形,文遠骥當是有備而來,魏菘澤的美夢恐怕沒那麼容易實現。形勢暫不明朗,自己還是留有餘地為好。
魏菘澤豈能容忍局勢就此翻轉,适才言語交鋒之時,他就已瞥見魏彥成來到喜堂之外。無論文遠骥有何部署,隻要把聖女牢牢握在手上,自己就能永遠占據先機。更何況,對面武功最高的文遠骥已經中了迷藥派不上用場,餘下幾個就算闖了進來也不足為慮。
他計較一定,和靜悄悄步入堂中的魏彥成交換顔色,二人同時出手,沖向文遠骥所在的方向。魏彥成先是躍到江邵謙身後,手中剛扇自他背上掃過,江邵謙疾步後撤,同時伸出手肘擋格。魏菘澤猛撲到紫璇身側,使出擒拿手,對付已然短劍出鞘的紫璇。可二人剛一對上,魏菘澤就感到腰間有一股大力襲來,稍作閃避後定睛一看,适才出掌的是文遠骥!!!
“你……你沒中毒??”魏彥成被江邵謙出掌逼退,下一刻也瞪大了眼睛,搶在父親前叫了出來。
文遠骥走上兩步,面帶笑意看着他:“你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實則早在出發前我就已經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之所以假裝中計,就是為了讓你帶我來見璇兒。”
最早識破杜彥成的其實是紫璇。自吳宏道出真“少主”沒死,她就一直在想,少主為何要假死,自己到底漏掉了什麼關鍵。一番推敲之後,杜彥成的臉很快便浮現在腦海之中。
自宿州殺死假少主、救出紫瑛以後,杜彥成就一直跟着他們。她原本以為,在濟源珍娘鋪子裡偷襲她的“黑白雙煞”是一路跟蹤過去的,可仔細一想就覺出不對。若有人尾随,她和江珺翊不可能毫無知覺,而且,他們為何來得如此之巧,偏偏在其餘人都離開之後?胡二又是哪來的塗了毒藥的假銀兩?
再到賀家莊,偷襲許淑平的高手從何而來?是誰一直能及時得到賀家莊内部的消息,随時部署,以至于紫璇一到莊子邊角,便有人使出調虎離山之計?
一旦想到杜彥成或許就是這個幕後之人,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魏、方兩家早就熟識,杜彥成借着瑾瑜生日宴和紫璇搭上關系,逐漸接觸到天魄門的其他人。紫瑛被擒,他适時出現,再和自己的屬下合力演一出苦肉計,騙取紫瑛的信任,然後順利混入賀家莊,既能暗中觀察,又可随時指揮,這才能給嚴密防守的賀家莊帶來一波又一波沖擊。
而今日之後,紫璇更加明白,魏家之所以三番五次地想要擒獲自己,并不是為了要挾文遠骥那麼簡單。而是因為自己在濟源以血解毒,讓對方得以确信自己才是聖女傳人。
當然,這都是後話,紫璇在有了最初的疑心之後,便告訴了蘇茂霖,并囑咐他請駱雁聲送信給齊建霄,請他幫忙調查杜彥成。文遠骥之所以能早做提防,沒有喝下摻着“噬魂散”的米湯,就是因為下山前他已收到齊建霄來信,告訴他,杜彥成本姓魏,隻是為了生意上的方便一直随母姓。而他的親生父親常年不在金陵,據說是江湖人士。雖然不能确定他的父親就是魏菘澤,但已足以讓文遠骥留一個心眼。
不過他并沒有将這份懷疑告知他人,特别是紫瑛。他看得出來,紫瑛對杜彥成有情,一旦知曉他的溫存體貼隻是為了利用自己,絕不可能裝作無事發生。可是這樣一來,紫瑛的安危就得冒着極高的風險。作為父親,當紫瑛被杜彥成單獨送走,他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時,也隻能咬住牙,告訴自己要以大局為重。
文遠骥毫發無傷,還生龍活虎,最吃驚的當屬那幾個天魄門的舊部。他們雖然嘴上看不起如今的天魄門,卻也清楚文遠骥武功高強,輕易不能得罪。自己适才的所作所為全都被他看在眼裡,日後定難相見。
有些人已然下了決心,若他與魏菘澤翻臉,自己也隻能繼續追随後者,隻要衆人聯合起來将其擊斃,那聖女和寶藏還是他們的,将來也不會有任何後患。
魏菘澤也料想到這一點,在最初的慌張過後很快平靜下來,又恢複了志在必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