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諸人,包括文遠骥在内,如何聽不出他的意思。天魄門舊部暗自盤算,華山派、龍虎山冷眼旁觀,文遠骥的眼睛自衆人身上掃過,一時間誰都沒有回話。
自蘇明啟離世已過去十八年,文遠骥雖無建樹,卻也安安穩穩地做了十八年門主,沒有大的過錯,魏菘澤想要重提舊事,讓在場舊部支持自己并沒有那麼容易。
他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此刻的寂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言道:“要最終得到寶藏,藏寶圖之外,實則另有一處關鍵。”
“另一個關鍵?”甯川堡堡主魏國勖疑惑出聲,他的堂兄魏國羨參與了十年前的奪門之變,後來文遠骥尋仇,魏國羨身死,他才繼位成了甯川堡的新堡主。
“不錯,”魏菘澤點頭應道,“魏堡主未曾在門中效力,可能沒有聽說過。在座的其他幾位朋友,應該都記得,師父在時迎回聖女的事情吧?”
“聖女?她不就是師祖褚慕瑤的後人嗎?和寶藏有什麼關系?”伏牛山的大當家張久輝立刻發問。龍虎山當家人麻磊和丁經業、曲庭洲這些外人更是對“聖女”聞所未聞,都自覺地将目光集中在魏菘澤身上。
“聖女之所以是聖女,除了她的身份,還在于她的功用。因此事關乎寶藏,師父在世時才諱莫如深,隻有他的幾個心腹才有所耳聞。謝老弟,就請你來告訴大家吧。”魏菘澤眼珠一轉,已經看向了謝立梁。
謝立梁立刻起身,朗聲道:“魏師兄所言不虛,傳聞寶藏藏于秘府,由身懷劇毒的蟲蛇守護,若要安然通過,需以聖女之血灑地,屏退毒物。師祖在百餘年前便是借此取得了寶藏。正因為如此,門主當年尋寶之時,最先做的便是派人找尋師祖的後人,即聖女傳入。在下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家父便是承擔此重任的主力之一。”
遙想當年蘇明啟迎回聖女時的盛況和聖女失蹤時他雷霆大怒的模樣,在座舊部不難相信謝立梁的話。
“多謝謝老弟,”魏菘澤緊接着又說,“家師當年花費無數心血,遣謝、賀兩家精銳用了數年時間,才終于找到了師祖餘脈的最後一支。”
說罷他揚手指向方乂安,“這位便是師祖和聖女的後人,姓方名乂安。他的父親方孝榮想必諸位還有些印象。方世伯地位尊榮,又撫養聖女有功,被師父封為右護法。如今斯人已逝,按規矩他該接替父職,和賀新塬賀賢侄并立為我派的左右兩位護法。”
被數十道目光炙烤,方乂安渾身都不自在,可魏菘澤就在一旁看着他,他不得不起身施禮,但并未開口。
自魏菘澤提及“聖女”,紫璇就隐隐覺得不安。無論是文遠骥還是許淑平,都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這件事,如果他所言為真,那麼……誰是師祖找來的聖女?各種思緒充斥腦海,竟使得她沒有注意到方乂安的身份。
“文遠骥和我追随師父左右,自然也知道此事。師父蹊跷身故,聖女嫁于文遠骥為妻,其中是非到底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今日亦不再追究。但既然他娶了聖女,又繼承了師父的位子,自該擔當起門主的責任,以尋到寶藏、振興門派為己任。可他什麼都沒做!”
魏菘澤的語調越來越高昂,“須知聖女體質特殊,壽數有限,一旦死去就再無價值。文遠骥明知如此,卻把持聖女、不公開、不尋寶,一直到十年前,師父費盡千辛萬苦才尋來的聖女一朝殒命。魏某有心無力,這尋寶的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十年前……”紫璇雙眼緊閉,一時間似乎過往的許多疑問都有了答案。
在座衆人中,參與奪門之變者紛紛垂首,頗有些後悔。除謝氏兄弟外,其餘人當時并不知道晗月的真實身份,他們本想挾持晗月以逼迫文遠骥交出蘇明啟留下的藏寶圖,卻不想由此斷送了尋寶之路。之後仍不死心,想再上太白山尋釁時,謝立梁道出實情,這些人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錯,也自此熄了欲念。
魏菘澤再度開口:“幸好天佑我派,大約一年前我從方賢弟處得知,聖女當年還曾誕下一個女嬰,體質與她無異。我大喜過望,師父的遺願終于有可能實現了。”
喜堂上持續許久的沉寂終于被打破,不光那些想分一杯羹的天魄門舊部,就連華山派、龍虎山這些好事之人也都躁動起來。看魏菘澤的模樣,他必然已将這名新的聖女掌握在手了。那不就是……?頓時,幾乎所有人都把頭轉向了正立在喜堂正中的紫璇。
“她才是聖女的女兒??”藍田派葛宏豐率先發問。
魏菘澤點頭肯定,又道:“文遠骥故意混淆視聽,江湖人都以為他隻有前妻所出的一個女兒。聖女死後,他還将聖女血脈藏至别處,我們這才被蒙蔽其中。别說葛掌門了,魏某最開始也認錯了人。”
這番話過後,衆人眼中的狐疑立刻轉為欣喜,甚至還摻雜着如同發現了寶物的狂熱。方乂安環視四周,被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又望了望紫璇,借着她的身形回憶起晗月天真無邪的面容,一時間心如刀絞,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