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乂安趕到婚宴之時,紫璇也剛剛來到堂上。
但奇怪的是,她雖然穿了一身紅,可樣式明顯不是婚服,随身還帶着佩劍。而且,她的身側也并無魏若琛的身影。
魏菘澤安靜看着紫璇一步一步走入衆人視線,滿眼得色,如同孩童看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期待着即将得到的誇贊。
目光一轉,與魏菘澤相對、站在紫璇另一側的,竟然是文遠骥!!?他……怎麼在這??方乂安慌了神,适才在牢中升騰起的些許熱血瞬間涼透,一想到瑾瑜和蘇茂霖必然要撲空,說不定還會被魏菘澤的人拿住,他就再難多邁出一步。
可魏菘澤已然看見了他,還招呼他坐到自己身邊,他已無退路,隻能硬着頭皮上前。方乂安在江湖中并無相識,絕大部分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穿過賓客走向上首,猜測着他的身份。
紫璇剛剛踏入喜堂就瞥見了父親,不免也吃了一驚。她試圖用眼神詢問他為何在此,卻隻得到了文遠骥的搖頭回應。
“諸位朋友,适才家人來報,小兒身體不适,今日的婚禮怕是要推遲。”紫璇剛一站定,魏菘澤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既然婚禮要推遲,那怎麼讓新娘子先上場了?”華山派掌門丁經業瞧了瞧立在堂上的紫璇,疑惑發問。
魏菘澤朝丁經業點頭緻意,繼而面向所有人道:“有勞丁掌門垂問。此番邀請諸位武林同道前來,除了小兒的婚事,實則還和天魄門的一樁大事有關。”
他果然提起天魄門,衆人立時興奮起來,甚至都忽略了追究魏菘澤以兒子婚事為名将他們騙來的小人行徑。
“在座各位中,有不少人原本與我同在天魄門麾下效力。師父在世時天魄門何等興盛,四方門派紛紛投誠,若再多幾年,天魄門極有可能會成為武林中的第一大派。”
他說的是實情,天魄門舊屬憶起往昔,紛紛點頭唏噓。文遠骥沉默不語,仿佛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然而,文遠骥繼任門主以來,人心流散,天魄門一落千丈,成了武林中最不起眼的小門派,這也就罷了。可即便如此文遠骥依舊不思進取,隻知守着太白山庸碌度日,從不發奮繼承師父遺志,找尋我派流傳百年的寶藏以振起門戶。甚至讓幾個外人上到太白山盜走了本屬于天魄門的藏寶圖。”
這也是事實,不少人順着他的話連聲附和,對文遠骥指指點點。少數幾個不想得罪文遠骥的則沉默不語。
“楊世坤一死,江湖中人蠢蠢欲動,蘇州餘宅、泰州楊世坤家均被掘地三尺,文遠骥對此不聞不問;賀家莊中群雄彙聚,逼問故左護法賀永诏留下的藏寶圖,文遠骥依然龜縮不出,隻派了個女流之輩前去震懾。試問,這樣的人如何能守住天魄門百年基業?
魏菘澤所言,不少人在餘漱、楊世坤二人過去時常出沒之地四處打探、搜索,企圖找到那張得自太白山後的藏寶圖等事,文遠骥并非不知。無論是賀家的消息網還是長風镖局都有耳聞,也都把消息送到了太白山。甚至彭城派也被有心人騷擾過,隻是聲勢不大,阮雲飛嚴守門戶,将鬧事之人驅趕了出去。
至于長業幫,也曾在橫死的三老住處、私宅中搜尋良久,最終沒能發現任何與藏寶圖相關的蛛絲馬迹,朱鴻旭隻好含恨收手。魏菘澤本想拉攏,可朱鴻旭腦子并不笨,在局勢并不明朗之時不願表明态度,賀家莊之事後,寶藏歸屬明确,他便更不願意摻和其中。
這一回,魏菘澤也給他下了帖子,朱鴻旭以年事已高、不便遠行為由推據了,隻派人送了一份賀禮,算是沒有直接拂了他的面子。
折騰數月,楊世坤手上的那張藏寶圖就像是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江湖人這才将視線轉向了太白山。
于是,去歲十月起,不少人或單獨行動、或結成團夥,企圖偷上後山,去尋找倪家莊中假餘漱口中的那個李家祠堂,盼望着從那裡再挖掘出什麼和寶藏有關的線索。
幸而文遠骥早有部署,江邵謙守衛得當,再加上山民們齊心協力,這些人接連失敗,自此之後闖山之舉才漸漸止息。
文遠骥閉門不出,實則是因為太白山乃天魄門的根本,若叫人滲入其中,藏寶圖洩露了消息事小,門中諸人及山民們若因此有失,那才是斷了天魄門的将來。
可這些,魏菘澤卻絕口不提,甚至将許淑平成功将賀家莊重新收入麾下、屏退江湖豪客的行動用“靠女人”這一說辭加以貶低。他想要的,不過是當着天魄門舊屬和其餘武林衆人的面,坐實了文遠骥難當大任的名目,好讓自己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