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願意?”
“不,不是,”方乂安即刻否定,“我隻是擔心,那女子性子頗肖文遠骥,未必肯聽一個旁人的勸告。”
“不試試怎麼知道,”魏菘澤面帶笑容,眼中卻并無暖意,“說不準在聖女心目中,令郎的性命安危遠比自己的自由和婚事來的重要。”
明晃晃的威脅令方乂安愈發心驚肉跳,瑾瑜的性命安危是否足以讓文紫璇犧牲自己,沒有人知道,卻一定會讓他俯首稱臣。
看着他驚疑不定的臉色,魏菘澤心中滿意極了,以至于适才在兒子那兒受的委屈都被沖淡了一點。
“隻要我心願達成,不僅令郎能重獲自由,老弟你也會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右護法。”魏菘澤補上最後一句,想為自己的目的再加上一個砝碼。
方乂安卻不領情:“三爺太擡舉了。我武功平平,也非世家名門之後,右護法的位子合該他人來做。隻要三爺肯放犬子歸家,我甯願再也不踏入江湖。”
魏菘澤的瞬間冷了臉:“老弟說哪裡話?沒有人比你更配做我的右護法。你這般推據,如何對得起你故去的父兄和族人呢?”
聽到他提起父兄,方乂安臉上立刻血色全無,置于胸前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發抖。他隻能趕忙将其背到後面,再緊緊攥成一個拳頭,才勉強維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靜。
“聖女之外,藏寶圖不日也會落入我手,門主之位也好、百年秘寶也好,都會是我的囊中之物。”魏菘澤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方乂安身邊,盯着他總是躲閃的眼睛:“方老弟,我有今日之成功,方家出力甚多,我要大封有功之人,怎能把你抛下。”
“我……”方乂安嗫喏半響,說不出拒絕的話,也沒有半點欣喜之意。
魏菘澤定定看了他兩眼,然後甩開袖子,邊走回上座邊厲聲呵斥:“方乂安,你别忘了,當年是你們方家玩忽職守,私自放走聖女在前,縱容蘇茂霖走脫在後,我能容你活到今日已是仁至義盡。若你還想脫離我去過逍遙日子,就别怪我不念當日同門的情誼,将你和你的兒子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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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牢房的路上,方乂安始終惶惶不安。他不确定,如果瑾瑜拒絕出面說服紫璇,魏菘澤會不會直接殺了他。
不出他所料,當他将魏菘澤的要求及承諾告訴瑾瑜時,瑾瑜搖頭不解,齊雅雯嗤之以鼻。
“方乂安,你還要臉嗎?強迫女子嫁人本就傷天害理,更何況她還是瑾瑜的愛人,你讓他怎麼說得出口!”
“隻有這樣,他才肯放了瑾瑜,連你也能重獲自由!”方乂安盡力辯解,“反正婚禮已勢在必行,文紫璇逃不掉的,有沒有人勸、誰來勸都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瑾瑜不過去說句話,卻能換來你們兩個人的安全,何樂而不為!”
瑾瑜失望地看向自己愛戴了二十年的父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其基準不在于所為的結果,而在于當不當為。璇兒要不要嫁是她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人可以幹涉。”
他走上兩步,隔着牢門和方乂安對視:“而且,爹,你不會想到不到,魏菘澤的意思分明是要拿我和娘的性命來威脅她,讓她放棄自己的意願和幸福。”
“那又怎麼樣?如果不是你們還能有這樣的用處,照魏菘澤的性子,就是立時殺了你們都是有可能的!”
“那就讓他殺,我甯可死,也不會做逼迫璇兒的事情。”瑾瑜昂起頭,語氣決絕。
“那你娘呢,你忍心為了一個女人看着她就此殒命?!”
瑾瑜不語,可眉心倏地皺緊了。
齊雅雯卻冷笑起來:“有趣!明明是你把我诳來,落入了他人的陷阱,怎麼說到最後反倒成了兒子要害我。方乂安,我不傻,你休要混淆視聽。”
方乂安剛想反駁,話卻被她馬上怼了回去:“君子之德不是你們男人專屬,江湖道義也非武人才守,不乘人之危、不強人所難是做人的根本,你方乂安貪生怕死、助纣為虐,我可不怕。讓我為了自己的私利就強迫一個女子嫁給一個企圖害她的人,我不幹。”
“爹,我是真心喜歡她、愛她。不能助她解脫困境,已經讓我痛恨自己了,若還為了自己能夠活命就與她的敵人狼狽為奸,将她推入火坑,那我這份愛意不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瑾瑜言語真切,話說到一半就已經濕了眼眶。
“你同樣也有過心愛之人,若你和瑾瑜異地處之,你果真也會向你說得那樣為了自己活下來,就将她推出去嗎?”齊雅雯輕輕歎了一聲,跟在瑾瑜後面道,“方乂安,如果你是這樣懦弱無德之人,那我可真要後悔當年瞧上了你。”
“好好好,你們清高、你們大義!”方乂安突然大叫,齊雅雯不免吃了一驚,這可是她第一次見方乂安如此失态。
“我膽小懦弱,和惡人沆瀣一氣,行了吧!”方乂安急得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子,這才又指着瑾瑜的鼻子,糾結再三,擠出了最後一句話:“那咱們三日就一起等死吧!”
巨大的聲音充斥牢房,瑾瑜和齊雅雯一同啞火,而方乂安也在吼完最後一個字後跌坐在了地上,雙眼茫然,氣力盡失。